在刘家的时候,主仆二人相依为命,情分又跟一般的主仆不同,她以前在刘家看刘家人行事做派,就觉得刘家未必跟表面儿上一般好,她跟小姐说,小姐还不信,可她不能看着小姐被骗,便拿话时常敲打小姐,别太一根筋,久了,也就成了习惯,此时也没察觉自己话哪里不妥。
可还是在察觉小姐情绪不对时,急忙缓和语气,扶着小姐站起来,走到床榻,把油灯放好,又亲自脱下小姐的袜子查看。
看到只是脚趾甲劈了一块下来,应当是小姐不注意,撞在桌角,血也是那里流出来的。
安抚小姐几句,便去寻找趁手的剪刀和金疮药,纱布。
等她处理好,已经不瞌睡了。
想起小姐不可能无缘无故起夜,连忙询问,“小姐,您是入厕还是口渴了?亦或者,又梦魇了?”
小姐从刘家回来后,就经常梦魇,有时候半夜惊醒,身上黏糊糊的都是冷汗,只是,最近已经好了很多,而且小姐梦魇的时候,会大喊大叫,可今夜,她并没有听到。
卢倩经过撞到脚,又包扎,还被从小服侍的小丫头训了一顿,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要说府里,她可以跟谁肆无忌惮说心里话,那个人不是母亲,而是柳儿。
母亲待她虽好,可母亲心里装了太多的人,她不是男丁,不能帮卢家承袭爵位,光耀门楣,又不是长女,她之下,还有几个姐妹,她性格又木讷不会说讨喜的话,所以,纵然母亲疼爱她,可是她也不能尽对母亲毫不顾忌保留。
只有柳儿,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又陪她在刘家苦苦熬着的柳儿。
想起什么来,她抬头,对着柳儿指了指一旁架子上的紫檀木盒子,“柳儿,帮我把那盒子取下来。”
柳儿不知她做什么,可还是依言,架子有些高,柳儿身量低,踮着脚都有些吃力,还得搬了个绣凳,踩着,才勉强能够到。
等她双手捧着递到卢倩面前,就见卢倩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情。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四处还乌漆墨黑,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照亮方寸之地,可柳儿自信,自己绝不会看错。
她都已经多久没看到二小姐这副神态了。
像极了跟刘家那位相看时候的样子,娇羞又带着春天的气息。
她的二小姐才不过二十,一些嫁人晚的,这个年纪,还没出嫁,可二小姐却已经在刘家熬的没了精气神,像是一株鲜活的水仙花,被生生熬干了。
还能看到二小姐这般希冀又灵动的眼神,她真是死也情愿了。
可又忍不住好奇,是谁,或者什么,让二小姐突然又枯木逢春,活过来来?
视线跟着落在被二小姐牢牢抱在怀里的紫檀木匣子上,她的视线缓缓眯起来,一段尘封的记忆复苏。
是了,一年多以前,老夫人病重,二小姐回来侍疾,当时,老夫人担心少爷,二小姐便去给少爷送糁汤,有一次,又去给少爷送糁汤,二小姐回来后,就失神了好几天,有一天,还突然兴致大发,作了一幅画。
画的是一年轻男子,丰神俊朗,容貌秀丽,她后来询问二小姐画的是谁,却被二小姐狠狠瞪了一眼,随之便把这幅画给锁起来了。
思绪飘飞间,柳儿赫然看到卢倩已经小心翼翼打开盒子,取出那幅被好好珍藏的画,眼底的眷恋,长长的停留在画中人上。
饶是柳儿都能感受到自家小姐,对画中人不一般的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