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墨还沉浸在怎么把话说的委婉圆滑,不失体面,又能让卢老夫人和卢二小姐明白他所思所想当中,一时也未察卢老夫人和卢二小姐的变化。
他认真思索着,他原本是想让卢家认木婉云为义女便好。
可义女毕竟不是亲女,只怕也难堵悠悠众口。
倘若是亲女,便要好上很多。
卢家是簪缨世家,卢枫如今官拜大理寺卿,而他也甚是看重,虽然之前卢枫有意不让人猜到他们君臣之间的关系,可如今,只怕也是瞒不住。
既然如此,那他给卢家恩典,也是应该的。
而既然要做名正言顺的卢家女儿,那自然是嫡长女,最合适。
虽然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这做了卢家嫡女,那就是要上族谱。
如此,就算卢枫还有什么心思,也只能永远小心藏着掖着。
他在心里默默对卢枫说了声抱歉,他对卢枫亦师亦友,他可以把除了皇位和心爱女子之外的其他东西跟他分享,赏赐给他,可独独这两样不成。
他小心收起自己内心一闪而过的愧疚,再次沉思起来。
要让婉云名正言顺成为嫡长女,眼前最大的阻碍就是卢芳。
若是以前,谢君墨还不好开口,可他最近听说卢芳为了把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姑子塞给卢枫,跟卢老夫人吵的不可开交,甚至,几度气晕了老夫人,老夫人更是对外放话,要把卢芳从族谱上除名。
既然如此,谢君墨眼睛一闪,随即嘴角牵起一抹笑,眸光幽深又满怀关切的看着卢老夫人,想了想开口,“朕跟卢爱卿是君臣,亦是好友,卢爱卿替朕办差下江南,临出发最不放心的就是卢老夫人,几次让朕帮着照拂…”
说着,他又煞有其事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卢老夫人,低叹一声,“卢老夫人比朕上次见面时憔悴了不少,是否也是因为卢家嫡长女多次叨扰?”
卢老夫人原本就不安的心,更加起伏不定。
任她活到一把年纪,自问窥探人心,也猜不到这位刚登基不久的皇帝,是什么意思。
更加不敢冒然接话。
谢君墨也不需要她说什么,继续边想边道,“千里之提溃于蚁穴,卢家几经起伏,如今唯有卢爱卿一人支撑,卢爱卿是个有才能的,是朕的股肱之臣,朕甚是倚仗,来日封侯拜相都是可能的,可是若是族里出现一颗老鼠屎,那别说卢爱卿未必保得住…”
说着,谢君墨嘴角微微下压。
他虽然是有吓唬威逼利诱的成分,可也不是全然无道理。
卢家那个嫡长女的行事做派,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如何能跟他的婉云比。
他让婉云以卢家女名义入宫,虽然是有借卢家门楣给婉云背书之意,也是对卢家的恩典。
所以,他没什么好心虚的。
如此想着,谢君墨气势更盛。
此番落在卢老夫人和卢倩心里,更是没底了。
之前还只是怀疑卢芳做了什么,如今,已经增添了几丝笃定。
只是一时之间,她们却不明白陛下是何用意。
虽然卢芳行事不被她们所喜,可毕竟是一家子骨肉。
她们也是万万无法做到看着她去死。
如此想着,卢老夫人和卢倩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以头触地,苦苦哀求。
“陛下,还望陛下恕罪,那逆女做了天理难容的事情,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教导无方,陛下要怪就怪老身,饶她一命。”
“还有臣女,是臣女没有好好劝解长姐,让她大放厥词,违逆陛下,陛下要怪就怪臣女…”
看着突然跪地哀求的卢家母女,谢君墨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昏,耳边嗡嗡作响。
嗯,他吹了一路冷风才回宫,又因为得到了婉云明确的答复太过激动,一路不知跌下马多少次,之前还未察觉怪异,如今却才感觉身体不适。
可他等不及明日。
今日就要把该安排妥当的事情一一安排妥当。
首当其冲便是婉云身份的问题。
可他努力打起精神,跟他们说了这么久,他们竟然不情愿?
谢君墨脸一寸寸白了,看着还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祈求的二人,用力揉了揉发疼发胀的眉心和额角,随即转身,重新走回御案后。
身体有些乏力,头也有些发晕,他真是强打精神来应付,原本以为他费了这么多唇舌,卢家人应当是很识趣。
毕竟,卢枫可是很能干。
懂得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