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三,东哥临盆。生产过程并不顺利,女人被折腾的死去活来,若无产钳,若无较为专业的产科医师,怕是要一尸两命。
三十三岁的女人,又是头胎,十分不易。
几声啼哭,女人疼晕了过去。
产医报喜,是个男孩,重六斤六两。
又两日,女人从鬼门关中走出,看到婴孩,喜极而泣。
朱老七又喜当爹,安抚脸色仍旧苍白的女人,对胖嘟嘟的儿子也爱不释手。
这个孩子,怀着两族血脉,希望他长大后争点气,能为他爹分担分担。
喜庆的氛围没有持续几日,朱常瀛便收到一份急报,从辽东来的急报!
万历44年正月,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建国,国号大金,上尊号覆育列国英明皇帝,建元天命。封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为和硕贝勒,并称四大贝勒。命额亦都、费英东、何和礼、扈尔汉、安费扬古为五大臣,同听国政。
努尔哈赤,大明龙虎将军,建州卫指挥使,他特么的建国了!
消息一经传出,满城官宦皆惊,议政大厅里,无人不在谈论这个事。
屏东如此,大明京城呢,想必更加惊惧愤怒。
辽东每年百万军费,号称十几万大军,诸族无不恭顺,感念大明皇帝天恩。
此刻,皇帝老子的梦应该醒了吧?
朱常瀛不知道万历此刻心情如何,即便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一日,但真正听闻,还是禁不住愤怒!
不是愤怒努尔哈赤,而是愤怒于辽东文武酒囊饭袋麻木不仁混吃等死!
坏消息不止一个,去年灾情余波仍在,山东、河南、北直等地均有上报灾情,饥荒!
去年,朝廷先后拨粮拨款近百万赈灾,瀛州输粮六十万石平抑米价,断断续续转移灾民几近十万,赈灾不可谓不尽心。
但仍旧有剖腹食子这类字眼在报告中频频出现,这令朱常瀛生出阵阵无力感。
普及新式粮种没有用么?转移这么多人口没有见效?赈灾的粮食都哪里去了?
朱常瀛提笔,给曹化淳写了一封信,命他彻查瀛州移民司系统、调查与瀛州合作的几家粮行。
娘的,说不得又要提刀子灭门了!
内部开会,几位老倌认为没有朱老七想象的那般严重。贪污或许有之,但部分百姓口袋里没钱才是主因,市面上有粮也买不起!
但愿吧,朱老七也希望有良心的人能多几个。
朱老七有点后悔,那个《鼓励西贡移民案》批早了,这么多要饿死的鬼,又何必奖赏,有口饭他就去了。
眼下澎湖米市已经没了官方插手余地,南洋米来多少立马有人交割,瀛州官仓新米未入暂时也不能调动,王府私库的粮食早就清空,真正的青黄不接。
也就是说,瀛州已没有能力继续如去年那般赈灾。
会议室中,移民司主事钱贺章被朱老七逼迫的额头见汗。
“殿下,臣仔细核算过,眼下移民司的存粮以及预算可以维持正常运转,可支撑月移民四千人左右。而实际上,去年十一月十二月,两个月加起来也才接收移民五千有奇。”
“从各地报告来看,粮价已趋于稳定,绝大部分州县已然恢复正常生产,少有移民了。”
“殿下请看报告中所提及发生饥荒州县,皆是边远山区,交通不便之地。我们没有能力去那里移民,成本太过高昂,人手也不足。只能寄希望于灾民自己走出来,或者当地官府协助。”
朱常瀛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你都说是边远山区了,你去问问那些灾民知道北塘在哪里么?定额悬赏没有用么,那些州县官员懒到银子都不香了么?还是说你们没有通告到位?”
“臣以人头作保,河南、山东、北直隶三省州县皆有通报,无一漏过。”
“定额悬赏效果斐然,京畿州县的牢房大抵都空了。只是有些州县官员太过贪婪,拨付的银子便连押送衙役的路费都不够,更遑论灾民口粮呢。还有一些地方,对待灾民酷烈,如同押送刑犯,导致许多人于路途上逃散,流落各地,成为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