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丁师傅,朱老七还真知道,此人曾经是某船厂大匠作,当下在船务大学堂任教。四年前,此公受人委托改造纺车。经他改造的纺车,即为丁师傅纺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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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明纺车大抵有三种。
一种居家自用,手摇或者脚踏纺纱,一个人就能操作,一次纺纱一根,一日大概纺纱三两。
一种为黄婆婆纺纱机,一次纺纱三根,至多五根,两人操作,一日大概纺纱一斤。
一种为水力纺纱机,一次至多可下锭36个,日纺料百斤!只是可惜,水力纺车结构极为复杂,而且只能纺麻纺丝而不能纺棉。
而丁师傅纺纱机,手摇、脚踏、水力皆可,一次可下八至十六个纱锭不等,日纺纱三十斤以上,且只需一人操作。如果两人操作,效率更高。
朱老七也不知道这玩意是否与传说中的珍妮纺纱机类似,应该就大差不差吧。
总之,纺纱效率直接拉升至少三十倍!太特么吓人了。
工业司早将丁师傅纺纱机设立为专利,颁发奖状授予奖金,授权制造,禁止出口。
《专利法》灜州也有,包含在《商律》之中。但不能说没有作用只是说作用有限。一则朱老七没有当大明的家,难以推行全国。二则大明疆域太大,有人仿制也很难被发现。
虽然如此,却不能不设,奖励就是一种态度。
至于约束,还是要靠行会商会自律、同行检举揭发,专利所有人提告。总之,发现一起处理一起,绝不姑息。
柳娘子家的十二锭纺纱机,还真就是通过正规途径买的,因为王府就有两台,商标材质如出一辙。
只不过王府那两台就是仪式品,如同朱老七的专用银锄头,大礼仪时做给旁人看的。
男耕女织嘛,瀛王夫妇要做表率。
工房里异常嘈杂,机杼声伴着纺锤的转动声尤为刺耳,阳光洒下,棉絮飞扬,朱老七的鼻头发痒,强忍着才没有打喷嚏。
左瞧右看,织工清一色的年轻女子,看鬓角眉梢,大抵都是结了婚的,成熟中伴着青涩。
朱老七每每走近,便羞涩的低下头,乱糟糟行礼,动作虽略显卑微笨拙,肤色容颜也毫无修饰,但朱老七却看她们很舒服。
那是一种朴实的美。
“柳老夫人,你觉着用口罩遮掩口鼻,是否对织工更好些?你最好也要佩戴口罩,棉絮飞入肺腑,对身体不好。”
老太太急忙应声点头,“殿下教训的是,是老婆子疏忽了。家顺,把此事记下,赶明儿就裁剪些口罩。”
“我也是随口一说,嗯,你能听进去就好。”
前世,课本里说资本会吃人,但现在他却不这样认为,没了资本他酿的却要饿死人。
可资本养活了一批人,却断了另外一批人的生计,丁师傅纺织机就像一把镰刀,迟早要把男耕女织摧毁,这个过程会很慢但却一步步正在发生。
纺织品产量提高,必然导致棉田增加,棉田增加又会导致粮食减产,而大明还有桑田……
改稻为桑,改麦为棉,朱老七的大开海政策正在深刻的改变着大明社会结构,生存方式。
作为这场变革的推动者,朱常瀛能想到的化解危机的唯一办法,就只有抢!
抢地盘抢资源抢市场。
愣神间,程夫人拉着朱老七进入库房。
“夫人请看。”柳家媳妇献宝似的拿过两个纱锭,“这就是墨西哥棉纺出来的纱,奴婢都安排好了,运去松江做青金色提花料子,一会儿烦您选个花样出来。”
青金色,也称宝石蓝,采用从萨法维运过来的青金石作为染料,压花之后面料泛着蓝色金属光泽,极为难得。
青金石啊,这玩意本身就属宝石范畴,哪怕是低端宝石可那也是宝石。
所以说奢侈促进技术进步呢,大抵如此。
朱老七转头看向程夫人。
“这些纱线你看着办,我只一个要求,棉籽一定要安排好了,不要所托非人。另外,也不要只在一个地方中试种,京畿、山东、河南、松江几个产棉区都试种一些。”
在柳娘子纺纱厂停留三个小时,待程夫人将事项安排好了,夫妇两个方才登车回府。
这一趟没白来,令朱常瀛有了些新想法。
如果细绒棉能够在大明普及,那么平定东北扩大产棉区才是根本,而印度棉花也就没那么重要了。说来,新大陆至屏东只需三个月,按时间来算那也是少过从天竺至屏东的,一个直航一个七绕八拐的,运输成本差不多。
如此看,在新大陆种植棉花而后返销大明应该也是可行的,需要仔细核算。如果确实可行,两地就可以达成一定程度的经济循环,对于移民新大陆无疑将是巨大的助力。
八月尾,朱常瀛目送顾平安登船启程。
3200移民分批赶赴奄美,这是最后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