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爰一行人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念双满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林爰,怎么长成这副模样了,怕是见了面寡人也认不出。”
念双满低声回答,“公主是陛下骨肉,自是龙章凤姿,卓尔不凡。”
“寡人是这个意思吗,寡人是说她怎么,怎么,这么机灵。”林陈叶回忆,“她的母亲是……”
“刘充依,鸿胪丞刘鑫之女,永和十九年以家人子身份进宫,进宫时年方十六,次年生公主林爰,晋为长使。后三年晋为充依。” “哦,她啊。”
只不过一个后宫位份不高的嫔妃而已,哪值得特意挂怀,林陈叶想了一瞬也就忘了。他的目光随着长长的宫灯一路望过去,直到永安宫门口。整座宫殿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连永安宫檐下的花纹都照得清清楚楚。可仔细看就会发现烛火都是外面宫灯的,永安宫里面漆黑一片,不仅如此,偌大的宫殿没有一人走动,即使外面围了一层士兵,也没有丝毫人气。
林陈叶一瞬不瞬地望着永安宫久久不语,念双满在旁摸不透他的心思,试探着开口,"今日公主来此也不光是为了宫灯,公主最近总是来这附近打转,有几次还想进去,被拦了下来。侍卫向我禀报时,奴婢心想公主孩子心性,或许过几天发现无趣就不来了,更何况公主来了,也显得热闹些。"
林陈叶只是看着永安宫不说话。念双满踌躇一番最终还是开口,“永安宫宫女来报,娘娘近来精神不济,进食也少,问要不要开些药膳调理,或是……”
“或是什么?”声音不辨喜怒。
“或是找人来说说话,兴许娘娘一开怀,病就不药而愈了。”说到最后念双满猛然跪下,“是奴婢的错,擅自开口,奴婢该死。”
林陈叶目光沉沉,“你该死,你若是该死寡人也活不到现在了。”转头对念双满,“起来吧,我知道了。”
“是。”
林陈叶最后看了一眼永安宫,“做些琼叶糕送过去,药长多去请脉。”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恭送陛下。”
后宫芷兰园,林爰兴冲冲地提着灯笼往里跑,“母亲,我回来了,你看我给你拿的什么。”
刘充依正在摆弄桌上的膳食,听见女儿说话还没看见她带回来了什么先开口,“慢点跑,瞧你跑得一脸的汗。”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丝帕给林爰擦脸。林爰一动不动,让母亲给自己擦汗,母亲的手香香的,林爰悄悄闻了好几下。
林爰身后的宫女走了过来,“公主这是得了好东西要给夫人看呢。”
"对对对"林爰献宝似的从身后拿出了那盏宫灯,"母亲,你看!好不好看?这是李寺人亲手给我的,没准父皇也会知道呢。"
“好看。”刘充依细细端详,看向一直跟着林爰的宫女,“翡儿,这真是念大家送的吗?”
“那是自然,”,翡儿走上前,跪坐下来给林爰倒茶,“这奴婢哪敢扯谎啊。”
“好端端的,念大家送这个做什么,太子殿下和其他皇子公主有吗,还是就送了爰爰一个。”
“自然是就送了我一个,”没等翡儿回话,林爰就抢先道,“我这么聪明又可爱,念大家见了我心生欢喜,我想要什么就送我什么喽。”这一番自恋又自大的话逗得一众宫人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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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刘充依拿女儿没办法,从桌上递了一碟点心到她面前,“吃你的点心。”
趁林爰吃点心的空晌,细细地问了翡儿经过才放下心来。
“你啊,想要宫灯怎么还拿你父皇说事,不怕治你个欺君之罪。”
“才不会呢,”林爰振振有词,“我的确是看它好看想送给父皇,可是父皇日理万机,平常我们根本见不到,也没法给父皇看了。但是父皇知道我的一片孝心,肯定会欣慰的。”
“是是是,”翡儿轻轻地拭去林爰嘴角的点心渣,“公主一番孝心,可感天地。”
“对了母亲,”林爰吃着点心突然想起一件事,“为什么宫中的人都不让靠近永安宫啊,永安宫真的闹鬼吗,可是永安宫外面的侍卫从我小时候就在那,就算有鬼也不敢再待了吧。”
“这个我也不清楚。”平城乃天子所居,平城宫内哪怕一块地砖都藏着几百年的秘密,更何况永安宫是历代皇后的住所,如今成了这个样子,除了陛下还能有谁有这个权利。
“闹鬼都是讹传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人说皇后娘娘自自六年前抱恙便没再出过宫门一步。”
“皇后娘娘在里面吗?”林爰惊讶,那里面黑漆漆的,也不像有人啊。
“这个也有可能是讹传,因为皇后娘娘之前就出宫养病了,要不然宫里的事也不可能一直以来都是赵婕妤在管。”刘充依也想不明白,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宠依,位卑人轻,生了女儿才有了单独的寝殿,这些事她怎么会知道。
刘充依嘱咐女儿,“你以后还是不要去永安宫玩了,都是些手执利器的侍卫,万一不小心伤到了就不好了。”
“知道了母亲。”林爰嘴上应着,心里却想,下次我一个人悄悄去,不让人看见就好了。
庆平殿内外一片寂静无声,陛下处理政事时喜静,在此侍候的宫人皇们行动都轻手轻脚,屏声静气。
殿内错金傅山炉内燃着苏合香,烟气葳蕤升起,飘过展开的奏折,勾在林陈叶的衣角,沾染在他的鬓边。
“怎么回事?"林陈叶蹙眉,“出了何事。”庆平殿外一个小内侍诚惶诚恐。
念双满让他下去,回禀,“是永安宫那边出了事,娘子今晨突发晕眩,虽然醒了但精神一直不见好,底下人怕娘子出什么事,特来禀告。”
“出事?哼,她能出什么事,”林陈叶哂笑,“她那样一副狠毒的心肠,这么多年,不也活得好好的。”
念双满不敢应答,林陈叶把玩着腰间悬挂的玉珏,突然笑了,“双满,你说她怎么就不死啊?”,他像是陷入了自己的癔症中,突然变得很兴奋,"她怎么就真的心安理得的活下来了呢,每日好吃好睡,怡然自得地活了六年。她为什么就不死啊?"
回答他的,只有风吹过庆平殿卷起纸张的沙沙声。
“我呸!你才死了呢!”谢禧一脸晦气的看着林爰,即使她是自己这六年来见到的难得的生人。“你见过这么好看的死人吗,死人一脸青白,抹多少层胭脂都盖不住,有我这么天生丽质,顾盼生辉的吗?”
“哦哦哦”林爰理亏,“那我不是看你伏在桌上不动嘛,手还冰冰凉。”
“那是体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