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和护士从旁帮忙。
很快,整个病房冷清下来。
原本满满当当的屋子,只剩下葛奶奶,葛素萍和苏时酒三人。
——隔壁病床的病友能拄拐了,一副过年模样,兴致勃勃跟着之前离开的人群,准备去楼道里好好八卦八卦这事。
周遭一阵安静。
苏时酒看向葛素萍。
他双手握在一起,有些拘谨,一副企图缓和双方关系,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模样。
还是葛素萍嘴唇动了动,率先质问:“你怎么还不走?”
“阿姨……”
苏时酒呐呐道,“我替我爸向您道歉。”
这是他们在来时的路上就决定好的。
万一情况不对,就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不指望一次性完成任务,只求多次攻坚。
苏时酒低声道:“其实,葛阳和葛济川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们应该也知道,法院已经下了判决,过完年就会直接……所以之后应该不会有人再去郊区那边骚扰大家了。”
“我爸本来没打算从葛奶奶的事情上捞什么好处,还是一个叔叔提醒的,说见义勇为对评选有帮助,还能鼓励大家多行好事,是有正面积极影响的,才张罗着过来……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对你的打击这么大。”
“对不起。”
再次道歉后,苏时酒朝葛素萍鞠了一躬。
他垂着头,神色有些落寞,像是考了一百分,却得不到任何奖励,反而被训斥一顿的乖孩子。
让人瞧了便有些心软。
葛素萍坐在病床边,依然没吭声,只手微微蜷缩了。
一旁,病床上的葛奶奶对苏时酒的印象很好,又念着苏时酒之前答应她的事,忍不住推了下葛素萍。
葛素萍正陷入思考中。
其实,刚刚刘青锋的那番话……虽然语气激动,满是指责,但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无道理。
换位思考,如果她的儿子差点被杀,凶手的同村人却三缄其口,还表现出对警察和记者的极大不满——
手臂猛然被推了下,葛素萍一愣,回神连忙问:“怎么了?”
葛奶奶指了指一旁的苏时酒。
葛素萍反应过来。
她胡乱点点头,不与苏时酒对视:“我知道了,那件事……刚刚我确实有点……情绪有点太激动了。”
她说话时语无伦次的,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昨天删了你,不是在针对你。你别放在心上。”
苏时酒:“……嗯。我知道。”
他漫不经心想,葛素萍应该只是迁怒。
两人对视,葛素萍语气干巴巴的:“行了,你也赶紧回去吧,你爸应该还在外面等你。”
苏时酒“嗯”了声。
有些关系讲究过犹不及。
苏时酒点到为止,转头出去了。
“小萍。”
病房内,葛奶奶叹了口气。
她如枯树皮般手握住葛素萍,浑浊的眼睛看向对方,“你男人最近出去了,你又来照顾我,俊青一个人在家里行不行啊?”
“没关系的。”
病床边的这位上了年纪的女人像是浑身泄了气,没了之前赶人时的势不可挡,慢慢收起浑身的尖刺。
她收拾好情绪,才起身拿起之前带来的东西。
打开柜门,边整理边往空柜子里放,“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出事都好几年前了,这些年……总要慢慢习惯自己的处境,学会独自一个人生活的,毕竟我和他爸,总归要走在他前头。”
涉及生死的话题,总是令人格外悲伤,此刻却轻描淡写的从这样一个女人的嘴巴里说出来。
葛奶奶又叹了口气。
“对不起……”她突然道歉。
葛素萍动作一顿,隔了几秒,语气与视线都极为平静道:“你糊涂了。真正犯错的人都没道歉,你道什么歉。”
葛奶奶却有自己的缘由:“要不是当初我跟俊青说着火……”
“翠姨。”葛素萍不赞同地皱眉,打断了对方的话。
她生长在农村,自小就是会做事的,手脚麻利得很,很快便将带来的东西都规制好了。
“吃个苹果不?”葛素萍从塑料袋里摸出一个苹果来,问着,转头与葛奶奶对视,在后者年迈的,眼皮已经耷拉下来的眼神中,看出某一种小心翼翼的渴望。
葛素萍沉默半晌,又将水果刀和苹果放下了。
她搬过一把椅子,瞧着葛奶奶的神色有些复杂。
病房内很安静,只有外面走廊时不时响起的叫号声,和偶尔路过的病人的低声交谈,正适合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