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嘉林县县衙的甄县令向朝廷上折子,又写了封家书。
朝廷没有结果,甄大人加密信快马加鞭从京城传来,得到蜀地、北地相继干旱的消息。
意思很明确,朝廷没有精力来应付刚受灾的临安府。
去年刚发生灾害的北地,才是朝廷要赈灾放粮的地方,临安府和蜀地,地方官员自行善后。
“大人,嘉义县干旱更严重,井里出水缓慢,我们嘉林县山脉广,几乎村镇都挨着山,除了水井,山上的山泉水暂未干涸。”
甄县令略沉吟道:“临安府那边状况如何?”
下属摇头沉默。
——
冰凉冻的生意停了。
早食铺子只留了爆汁小笼。
上林村上了年纪的老人,背着手走在田埂上,满脸心痛地看着干涸的水田。
“老天爷啊,再不下雨咱们都要渴死了。”
“老天爷啊,您就行行好吧,赶紧天降甘霖,否则地里的稻都要死了啊!”
“就算咱们不死,地里颗粒无收,年底还是死路一条啊......”
......
再后来,火球高悬,村民家中的存水只剩一半。
林家的早食铺关门了,如意酒楼眼看没生意,大门一关,闭店了。
七月初,临安府城外大批北地流民试图破城而入,被知府就地正法。
北地旱灾,灾民一路往南,本以为能在临安府落脚,谁知临安府也闹旱灾。
可他们一路风餐露宿,和同是北地的灾民大打出手,抢山泉、嚼树皮,一路险象环生才到了临安府,希望便失望,强撑走到临安府的灾民已经没力气走向下一个城池。
被誉为“鱼米之乡”的临安府都受灾严重,别的府城说不定早就一片动乱。
于是灾民在临安府城外留下,哪知城门一直不开,也不见官府发救助粮,又渴又饿的灾民绝望之下发起暴动......
林大江窝在家里,出去也无济于事,还狼狈地出一身汗,大热天的又没水洗漱,到时候整个人又酸又臭。
就是去鸡窝那里走一圈,回来都汗津津的。
天擦黑,林小满和往常一样来到井边。
当初挖井,他家的井挖的深,比一般的水井出水多,早两日还能出水,至少两三日能打上来一桶,可如今林小满望着井地,浅浅一层,木桶下去,只能把木桶底部打湿,根本吊不上来水。
林小满拿着水桶,装模作样往井里放。
实际则使用意念把空间里提前放好的水倒在木桶中,倒了大半桶。
林小满把水桶提上来,走进灶房,“娘,井里出水越来越少,今天只打了半桶。”
李桃花一看,心思都在井不出水上了,压根没留心水桶中的水清澈见底。
林小满把水倒入缸中,“爹今日去田里看了,田干裂了,秧苗已经枯黄了,就算现在下雨,今年的水稻也救不活。”
“小满,后院的那几株木莲果,你别管了吧。”李桃花委婉道。
那几株爬到一人高的木莲果是闺女的心血,长这么高不容易,眼看着再长高长密,明年就能结果,谁知......
人都要挨不过去了,也管不了其他了。
“娘,知道了。”
“当初幸好你脑子活,让你爹挖了个池塘,要不然家里的鸡鸭非死绝了不可。”
林小满苦笑,池塘的水要不是她用金手指作弊,早就干透了。
河都干涸了,更何况小小的池塘。
如今就算她每日去放水,池塘的水也只有浅浅一层。
周全兄妹每日算计着用水,日子还是越来越难熬。
大户人家地窖有大量藏冰,原本留着消暑的,如今缺水了还能把冰块化了取水用。
顾长生前几日便使人摸黑运了一车冰块过来,给了林家和谢家。
老百姓什么都没有,粮缺了还能买,水缺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沙垤村后山那一带的泉眼,由沙垤村里正派村里壮年轮番守着,每日本村村民取水,按家中人数取用,每人一碗的量,多了没有。
想要接济亲戚的,只能勒紧裤腰带自己少喝点。
李山给林大江送过一次水,后来见林家水井还能出水,便没再送了。
原因无他,泉眼出水少了,原本按照人头一人一碗,如今变成了两人一碗。
即便两人一碗,他们也不敢全部喝完,渴了便浅浅抿一口,含在嘴里,一点点咽下肚。
缺水、秋收断粮的双重打压下,熬不了多久,整个嘉林县乃至临安府的百姓都要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