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走在最前面,暗金色的麒麟铠如今黯淡无光,布满划痕和凹坑,他脸上的胡茬和污垢混合在一起,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沉静如深潭,看不到胜利的狂喜,只有无尽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他走到张国青将军马前数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张国青的目光,早已越过了陈渊,落在他身后那些陌刀军将士的身上。

他从第一个,看到最后一个,看着他们残破的甲胄,看着他们手中卷刃崩口的陌刀,看着他们身上每一道还在渗血或已经结痂的伤口,看着他们脸上那混合着极度疲惫与钢铁般意志的神情。

这位见惯了尸山血海、以铁血冷峻着称的北疆统帅,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虎目之中,蓦然泛起了无法抑制的红潮。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才强行将那股翻腾的情绪压了下去。

陈渊没有敬礼,他只是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用粗布缝制、同样沾染着暗红色血渍的袋子,那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

他上前一步,将这个布袋,郑重地、重重地,放在了张国青将军微微颤抖的手中。

“北疆境内,荒人布设的十二处阵法核心,已尽数摧毁。”陈渊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荒人的阴谋,破了。”

朔风卷过,吹起他身后那件早已破碎不堪的披风残片,也吹动了他额前散乱的发丝。

披风扬起时,透过那铠甲的缝隙,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背后纵横交错、新旧叠加的伤疤,有些甚至还在微微渗着血珠,触目惊心。

张国青将军的手,紧紧攥住了那个粗布袋。他能感觉到里面十二枚符文硬物的轮廓,也能感觉到那布袋上尚未完全干涸的、属于眼前这名年轻将军和他的士兵们的体温与鲜血。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陈渊,扫过他身后那三百多名如同青松般挺立在风雪中的陌刀军将士。

没有一个人出声。没有人炫耀他们完成了何等不可思议的奇迹,没有人诉说他们经历了何等惨烈的恶战。

他们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排列着不算整齐却自有一股铁血韵律的队形。

这时,先前回到长城的赵柱八人也赶了过来,双眼通红,看到陈渊的第一眼,齐齐给陈渊敬礼,“陌刀军士兵赵柱、陈华、张......,请求归队!”

“入队!”陈渊点点头,示意他们入列。

三个多月的时间,辗转六千多里,大战十二,小战无数。一同北上的八百将士,归来时,只有三百六十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