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无声涧后那片压抑的黑暗通道,眼前豁然开朗,却又被另一种更沉重的压力取代,那是一座城。
一座利用天然环形山坳修建起来的黑石城池。
城墙高耸,大约有十几米的高度,全由昆仑山特有的黝黑巨石垒成,严丝合缝,表面刻满了暗红色的、扭曲的荒人符文,那些符文像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让整座城池看起来像一头匍匐在古道尽头的洪荒巨兽。
城墙之上,箭塔密布,密密麻麻的射击孔后面,是无数双冰冷嗜血的眼睛。
关前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缓坡,寸草不生,只有黑褐色的泥土和碎石,这是为荒兽冲锋特意清理出的死亡地带。
连续突破四道天险,陌刀军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七百人,几乎个个带伤,铠甲破损,兵刃卷口,脸上满是疲惫和来不急洗不掉的硝烟痕迹。
他们沉默地站在坡下,望着那座仿佛不可逾越的雄关,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气中交织。
鸳鸯拄着陌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骂了一句,声音嘶哑:“他娘的……没完没了是吧?这到底是不是最后一个?倒是修得跟他娘的王八壳子一样。”
大哈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检查着盾牌上新增的裂痕,那面几乎变成刺猬的重盾,此刻显得更加沉重。
默默眯着眼,估算着城墙的高度和箭塔的角度,脸色比平时更白。
陈渊站在全军最前方。他身上的玄黑重铠几乎被凝固的血污完全覆盖,变成了一种暗沉的紫黑色。
胸前、肩头的伤口虽然简单处理过,但依旧随着他的呼吸传来阵阵刺痛。他的脸上也有擦伤,嘴唇因失血和疲惫而显得有些苍白。
但他的眼睛,依旧坚毅和明亮。
那里面没有绝望,没有犹豫,只有一片燃烧到极致的平静,像深潭底下涌动的岩浆。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座黑石城池。
“看到吗?”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寒铁摩擦,清晰地传到每个士兵耳中,“那就是最后一道关卡。砸碎它,我们就能捅到荒人的心窝子。”
没有人回答,只有一道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疲惫的眼神里重新燃起火光。
“我们是累了,是受伤了,兄弟们也牺牲了不少。”陈渊继续说,语气平淡地陈述着事实,“前面四关,我们用了些许计谋,钻了空子。但这一关,没巧可取,没空子可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