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坦的洼地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墨绿色的泥潭,混着血水和雨水,一深一脚的踩上去噗嗤作响。荒兽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散发出浓烈的腥臭气。
鸳鸯提着那颗荒人的头颅,走回诺诺躺着的地方,他脸上的疯狂模样已经退去了,只剩下一种空空的麻木。他轻轻扒开盖在诺诺身上的枯枝烂叶,看着她苍白又安静的脸,胸口那个大洞已经不再流血了。
他蹲下身,把荒人那颗狰狞的头颅重重地顿在诺诺身边,像摆上一个祭品。
“诺诺……”他喉咙里咕哝了一声,声音哑得厉害。他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指尖碰到一片冰凉,又猛地缩了回来。
他用手刨了一个坑,在一棵歪脖子树旁边。泥土混着血水,粘稠得很,但他不管,就那么一下一下地挖,指甲缝里很快就塞满了泥。
陈渊把陌刀插在泥地里,靠着刀杆喘了口气。他看了一眼鸳鸯那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铠甲。铠甲的甲片被荒兽的爪子撕开了好几道口子,他用随身带的皮绳和铁片,笨拙地进行加固。血从胳膊上一道深口子渗出来,他扯下一块相对干净的里衬布料,用力扎紧。
大哈一屁股坐在地上,宽大的陌刀放在手边。他喘得像拉风箱,肚子上被撞了一下,闷闷地疼。他看看自己铠甲上深深的爪痕,又看看默默无声挖坑的鸳鸯,厚厚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啥也没说,低头检查自己腿上被划开的口子。
默默安静地坐到一块稍微干净点的石头上,取下一块烂布,仔细地擦拭着兵器和铠甲上的血污和泥点。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偶尔抬眼看看鸳鸯的方向,眼神里没什么波动,只是握布的手比平时更紧了些。
一时间,洼地里只剩下鸳鸯刨土的沙沙声,还有几人粗重的呼吸。
鸳鸯把坑挖得差不多了,不深,仅能容下一个人。鸳鸯停下手,站起来,走到诺诺身边。他弯下腰,极其小心地把诺诺抱起来,好像怕惊醒她一样,慢慢地把她放进土坑里。他把她身上破烂的衣服整理了一下,遮住那个可怕的伤口,又把她凌乱的头发捋顺。
然后,他拿起那个荒人的头颅,摆在诺诺的脚边,正对着她。
“诺诺,”鸳鸯开口了,声音还是很哑,但平静了一些,“你看,害你的畜生,我把它脑袋砍下来了。你……你安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