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湾的夜晚,与内陆的末世景象截然不同。巨大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月亮状真菌(深澜之子称之为“海月”)悬挂在贝壳建筑群的穹顶,将整个聚居地笼罩在一片朦胧而梦幻的光辉中。空气中弥漫着海藻的清新、烤鱼的焦香,以及一种淡淡的、类似檀香的海洋植物气息。
信使小队被安排在了一座靠近海崖的、相对独立的“海螺居”中。墙壁由巨大的、内部打磨光滑的螺壳构成,天然的螺旋结构形成了巧妙的隔间,通风良好,还能隐约听到远处海浪的白噪音,倒是别有一番情致。
“啧啧,这住宿条件,比咱们据点那活动板房强多了。”“岩蜥”敲了敲光滑还带着天然纹理的螺壳内壁,一脸羡慕,“要是能搬回去一个就好了。”
“想得美,”“药师”一边整理着医疗箱,一边头也不抬地泼冷水,“这玩意儿比你那辆破车还大,你怎么搬?让首领(指林风)开着基地车来拉?也不怕半路被当成变异海螺给轰了。”
“山魈”则对深澜之子送来的食物赞不绝口。一种外壳坚硬、需要特殊工具才能撬开的“熔岩贝”,里面的贝肉烤熟后鲜嫩多汁,带着一股天然的咸鲜和淡淡的硫磺香气,异常美味。还有用某种富含淀粉的巨型海藻根部烤制的“藻饼”,口感粗糙但饱腹感极强。
“好吃!这可比‘厨师长’那些黑乎乎的营养膏强一百倍!”“山魈”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嚷嚷,“要是能带点种子回去种就好了……”
小瑶没理会队友们的插科打诨,她正专注地和凌分析着当前的情况。
“凌姐,那个纳莫里斯祭司,还有他们的大长老,态度似乎有些微妙。”小瑶压低声音,“他们认可我们净化节点的功绩,也对‘肃正协议’的威胁表示担忧,但一提到具体合作,特别是建立信标塔,就变得非常谨慎。”
凌点了点头,擦拭着手中的电磁步枪。螺壳屋内柔和的光线映在她冷静的脸上:“正常。我们毕竟是外来者,空口无凭。他们依赖的是‘潮汐之石’和所谓的‘潮汐之歌’,对我们的技术缺乏了解,自然心存疑虑。而且,‘执行者’印记的存在,始终是个疙瘩。”
“那明天的‘潮汐共鸣’仪式……”小瑶有些担忧。纳莫里斯提出,要想获得长老会的信任,参与关于信标塔的决策,他们需要在明天的仪式上,证明自己能够与这片海域的“力量”产生共鸣。听起来就很玄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凌语气平静,“既然是‘共鸣’,大概率与能量感知和运用有关。我们有地脉能量基础,你还有探测器辅助,未必没有机会。关键是弄清楚他们的‘标准’是什么。”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海面:“而且,我总觉得,他们面临的麻烦,可能比说出来的更大。那个袭击前哨站的‘肃正者’,或许只是个开始。”
第二天清晨,当“海月”的光芒逐渐被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取代,潮汐的轰鸣声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有力。在纳莫里斯祭司的引领下,信使小队来到了珍珠湾一侧,一片被环形礁石包围的、相对平静的浅水区域。这里被深澜之子称为“共鸣浅滩”。
浅滩中央,矗立着几根天然形成的、布满孔洞的黑色石柱,海水随着潮汐涨落,通过这些孔洞吸入排出,发出时而低沉、时而尖锐的呜鸣,仿佛大地与海洋在共同呼吸。
十几位深澜之子的长老已经等候在此,他们穿着样式各异的华丽袍服,手持不同的权杖或法器,表情严肃。不少普通的深澜之子民众也聚集在周围的礁石和高处,好奇地观望着这些来自陆地的陌生人与他们神圣的仪式。
大长老——一位须发皆白,脸上布满如同古老珊瑚般皱纹的老者,手持一根镶嵌着多种彩色贝壳的权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陆地的行者,珍珠湾欢迎带来‘母亲’祝福的朋友。但海洋的信任,需要你们亲自去聆听、去感受。踏入共鸣浅滩,放开你们的身心,去捕捉潮汐的韵律。若能引动三根以上‘潮鸣石柱’回应,便证明你们拥有与深海对话的资格。”
规则听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显然不易。那些黑色的潮鸣石柱看似普通,但凌能感觉到,它们与脚下的大地、周围的海水以及深澜之子手中的“潮汐之石”有着某种无形的能量链接。
“我先来。”凌看了一眼队友们,率先脱下厚重的作战靴,卷起裤腿,赤足踏入了微凉的海水中。海水清澈,能看到脚下细腻的白沙和偶尔游过的小鱼。
她一步步走向浅滩中央,靠近那几根呜咽作响的石柱。她闭上双眼,尝试放空思绪,不再刻意控制体内的地脉能量,而是让其自然流转,同时延伸出自己的精神力,去感知周围的一切——海水的流动,潮汐的推力,石柱的振动,空气中弥漫的、属于海洋的独特能量场。
起初,只有一片混沌的感知。海水的冰冷,礁石的坚硬,潮声的喧嚣。但渐渐地,当她额头的银色印记因为精神力的集中而微微发热时,她仿佛“听”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小主,
那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噪音,而像是一首宏大、古老而复杂的交响乐。低沉部分是大地板块的缓慢呼吸,清亮部分是海流与鱼群的嬉戏,高亢部分则是月亮引力牵引海水的澎湃律动……无数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片海域独特的“潮汐之歌”。
她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那源自据点地脉的、带着温暖与生机特性的能量频率,调整到与某个温和的海流韵律相协调。
嗡……
她身边最近的一根潮鸣石柱,发出的呜鸣声陡然变得清晰、响亮了一丝,柱身上甚至泛起了一层微不可查的淡金色光晕。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纳莫里斯祭司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凌没有停下,她继续调整,试图捕捉到更深层、更核心的韵律。这就像是在一片嘈杂的集市中,努力分辨出某个特定乐器的声音,并尝试与之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