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藏品的“同类”

他死死地盯着玻璃柜中那个悬浮的少年,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尖锐的嗡鸣。那薄如蝉翼的巨大翅膀,那覆盖全身的冰冷鳞片,那浸泡在诡异蓝液中的苍白躯体……这一切都超出了他认知的极限!这根本不是什么艺术雕塑!这是一个活生生……或者说曾经活生生的……人?还是……别的什么?

胃里那股强烈的恶心感再次翻涌上来,比刚才猛烈十倍!他猛地抬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牙齿用力咬住手背,用剧烈的疼痛来压制住喉咙里即将冲破而出的尖叫和呕吐的欲望。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风中落叶。

“翼人计划,早期的尝试品。”亲王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学术探讨般的冷静,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如同博物馆的讲解员,语气毫无波澜,目光扫过玻璃柜中的少年,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工艺。“对飞行基因的植入过于激进,导致骨骼结构和肌肉组织发生不可逆的崩溃。很遗憾,只活了不到三个月。不过,这姿态……倒也算得上一种残缺的美感,不是吗?”他甚至微微偏头,似乎在征求张纳伟的“欣赏”意见。

张纳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能死死地捂住嘴,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恐和生理性的泪水。那少年安详沉睡的脸,此刻在他眼中扭曲成了最恐怖的梦魇。飞行基因?植入?崩溃?亲王轻描淡写的几个词,如同冰冷的解剖刀,剖开了这诡异景象背后血淋淋的真相!

亲王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牵着他僵硬冰凉的手,继续向前走去。脚步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在死寂中如同丧钟。

下一个巨大的玻璃柜,很快出现在惨白光束的笼罩下。

这一次,柜内填充的是淡绿色的液体,散发着一种更为浓郁的、令人作呕的防腐剂气味。悬浮在其中的,是一个女性的躯体。

她的体型更为成熟,曲线玲珑,同样赤裸着。皮肤是健康的蜜色,长发如同海藻般在粘稠的液体中散开。她的面容姣好,带着一种异域风情的美,双眼紧闭,表情同样安详。

然而,这具看似正常的女性躯体上,却覆盖着另一层令人头皮发麻的“皮肤”!

那不是鳞片,而是更大、更厚实、如同深海鱼类般的鱼鳞!每一片鳞片都呈半圆形,边缘圆润,紧密地镶嵌在一起,覆盖了她身体的大部分区域——从脖颈下方开始,蔓延过丰满的胸部、平坦的小腹、修长的大腿,一直延伸到小腿。鳞片的颜色并非单一,而是呈现出一种渐变的光泽,从背部的深墨绿,到腰腹部的橄榄绿,再到胸腹下方接近肤色的淡金。在惨白的光束照射下,这些鱼鳞闪烁着湿漉漉的、诡异的光泽,仿佛她刚刚从深海中被打捞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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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张纳伟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她的双手和双脚!她的指缝之间,竟然长着薄薄的、如同水禽脚蹼般的半透明膜!那膜连接着她的手指和脚趾,在淡绿色的液体中微微飘荡。她的脚趾似乎也发生了某种异变,比常人更长,微微弯曲,带着一种适应水生环境的形态。

“人鱼计划的半成品。”亲王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地介绍着,如同在谈论一件家具的材质。“强化了水下呼吸和皮肤组织的适应性改造。可惜,对陆地环境的排斥反应过于剧烈,心肺功能最终衰竭。鳞片的光泽度倒是保留得不错。”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闪烁着诡异光芒的鱼鳞,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惋惜?

张纳伟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眼前的景象和亲王的话语撕碎了!

翼人!人鱼!这些只存在于神话传说和恐怖故事里的词汇,此刻却以如此残酷、如此真实的方式呈现在他面前!不是幻想,不是电影道具!是浸泡在防腐液里的、曾经拥有生命的……失败品!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胃里的翻腾再也无法抑制,他猛地弯下腰,发出一阵剧烈的干呕,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身体抖得如同筛糠,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他死死抓住亲王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的支撑点,指甲无意识地深深掐进亲王昂贵的西装布料里。

自己……自己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猫耳,尾巴,改变的身形,被强行赋予的生理周期……他和玻璃柜里这些浸泡在防腐液中的“艺术品”,本质上有区别吗?都不过是实验室里诞生的、被精心“改造”过的“东西”!唯一的区别,大概只是他还活着,还能呼吸,还能感受到这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屈辱!而他们,已经成了冰冷的、被展示的……标本!

这个认知如同万钧雷霆,狠狠劈在他的脑海!他不是唯一的“怪物”!他只是目前还“成功”的那一个!如果他不听话,如果他失去了价值,如果他……失败了……那冰冷的玻璃柜,那粘稠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防腐液,就是他的最终归宿!他会像那个翼人少年,像这个人鱼女性一样,成为亲王“宝库”里一件新的、永恒的“收藏品”!

巨大的、灭顶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张纳伟!他再也顾不上伪装温顺,巨大的惊骇和求生欲让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身边的亲王。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猫耳紧紧贴在头皮上,尾巴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僵直地竖着,末端炸毛,瞳孔因为惊恐而缩成了两条细线!

亲王似乎一直在欣赏他这失态的反应。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漠和一丝……奇异的满足感?仿佛张纳伟此刻的恐惧,正是他带他来此想要收获的“珍宝”。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动作甚至称得上轻柔,抚上了张纳伟因为恐惧而僵硬、微微颤抖的猫耳尖。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敏感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

“害怕了?”亲王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却又如同恶魔的低语。“别担心,Samira。你和它们不一样。”他的手指顺着猫耳的轮廓轻轻滑下,带着一种品鉴的意味。

“它们是失败的艺术品,是探索路上的残骸。”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巨大的玻璃棺椁,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而你……”他的目光转回张纳伟惨白的脸上,镜片后的眼神变得专注而灼热,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你是成功的杰作。是我最完美、最珍贵的……活体收藏。”

他的手指,带着冰冷的温度,轻轻捏了捏张纳伟的耳尖,动作亲昵,却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

“所以,”亲王微微俯身,凑近张纳伟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皮肤上,说出的话却比这展厅的空气更冷,“要乖一点,Samira。永远记住你的位置,你的价值,还有……”他的声音顿了顿,如同冰冷的刀锋悬停,“……你该有的样子。”

“永远记住,是谁给了你现在的一切。”

“永远记住,背叛或者失去价值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