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裂隙之语”小店所在的暗影巷,那压抑的寂静仿佛粘稠的液体附着在身后,久久不散。切斯特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警告——“有些‘眼睛’,可是无处不在的”——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为接下来的行动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暗渊角斗场……”泽鳞重复着这个名字,蜥蜴人特有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收缩成一条细线,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忌惮,“那是暗幽城最黑暗、最血腥的心脏之一。无数魔物在那里为了财富、自由,或者仅仅是为了取悦看台上那些嗜血的观众而厮杀至死。那里没有规则,只有强弱,是纯粹的暴力漩涡。”
月宝听到“厮杀至死”几个字,忍不住又往洛川身边缩了缩,耳朵紧紧贴在脑袋上,小声说:“我们……我们一定要去那种地方吗?”
洛川感受到月宝的恐惧,也明白泽鳞的担忧。他深吸了一口弥漫着污浊与硫磺气息的空气,努力让“卡洛兹”的魔物面容保持镇定。“切斯特的话不能全信,但他指出了方向。暗影行者如果真的在那里,并且需要‘帮助’,这可能是我们获取引路符最直接的机会。我们没有时间慢慢寻找更安全的途径了,星星等不起。”叶星星昏迷前痛苦的面容和那日益微弱的生命气息,是他做出一切冒险决定的最大驱动力。
霜见安静地站在一旁,她的存在仿佛能吸收周围多余的情绪波动。她看向洛川,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流淌:“角斗场环境复杂,是伪装与侦查的绝佳场所,也是极度危险的试炼场。我会确保变形魔法的稳定,但战斗不可避免时,需有预案。”她没有反对,而是冷静地分析利弊,并做好了承担最危险任务的准备。作为分生体,听从和保护洛川是她的核心本能。
“嗯。”洛川点了点头,“我们的目标是找到暗影行者,不是参与厮杀。尽量低调,见机行事。”
在泽鳞的带领下,他们穿过更加混乱和破败的街区,越靠近角斗场,空气中的狂热氛围就越发浓烈。嘶吼声、咆哮声、金属撞击声,以及一种山呼海啸般的、属于无数魔物集体癫狂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一波接一波地涌来。街道两旁的建筑上,开始出现用鲜血或发光涂料涂抹的、关于今日角斗的简陋宣传画,描绘着各种狰狞魔物厮杀的场面,刺激着过往魔物的神经。
终于,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古罗马斗兽场般的环形建筑出现在视野尽头。它通体由漆黑的巨石垒成,石缝间仿佛渗透着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建筑外围插满了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火把,将入口处照得如同鬼域。数十个身材高大、散发着凶悍气息的魔物守卫手持各种狰狞武器,维护着混乱的入场秩序。魔物们如同潮水般从数个巨大的拱门涌入,空气中弥漫着汗水、血腥、狂热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原始暴力冲动。
缴纳了不菲的“观赏费”后,洛川一行人随着魔物流进入了角斗场内部。震耳欲聋的声浪瞬间将他们淹没。环形的看台层层向上,挤满了形形色色、陷入疯狂的魔物观众。场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布满沙土和暗色斑块的圆形角斗区域,周围竖立着高大的、闪烁着危险魔法能量的栅栏。
此刻,角斗场中正在进行着一场血腥的厮杀。一方是一头高达四米、皮肤如同岩石般的巨魔,手持一柄巨大的狼牙棒,每一次挥击都带起呼啸的风声;另一方则是一群动作迅捷、如同阴影般穿梭的夜行狩魔。狼牙棒砸在地上,激起漫天沙尘,而狩魔们则利用速度优势,不断在巨魔身上增添着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飞溅,嘶吼震天,看台上的魔物们发出各种怪叫,为自己下注的对象呐喊助威,或是纯粹享受着暴力带来的快感。
月宝吓得紧紧闭上眼睛,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抖得像风中的叶子。洛川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抚。泽鳞面色凝重地扫视着看台,寻找着可能符合“暗影行者”特征的目标。霜见则微微蹙眉,角斗场内混乱而强大的气息流对她维持群体伪装魔法造成了一定的干扰,她需要更加专注。
他们沿着拥挤的看台通道缓慢移动,试图寻找一个相对视野开阔又能避开最疯狂魔群的位置。泽鳞凭借过去的经验,低声道:“像暗影行者那样的存在,不太可能混在普通观众里。他们可能隐藏在角斗场的下层区域,比如选手准备区,或者……更黑暗的地方。”
“选手准备区?”洛川眉头紧锁,那种地方守卫必然更加森严,而且充满了即将上场厮杀的亡命之徒,风险极高。
就在这时,一场角斗结束了。那头巨魔最终不敌狩魔群的围攻,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被几只狩魔疯狂撕咬。看台上爆发出欢呼、咒骂和更加狂热的喧嚣。一个穿着华丽、声音通过魔法放大的主持魔物飞到场地上空,用极具煽动性的语气宣布着下一场角斗的参与者,以及更加丰厚的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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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今晚的特别节目!来自深渊裂隙的‘炎爪兽’,对阵我们神秘的、已经连胜九场的‘影子’!让我们看看,是炎爪兽的烈焰能焚烧一切,还是‘影子’能继续保持他的不败传奇,赢得自由的机会!”
主持魔物的话音刚落,角斗场一侧的闸门缓缓升起,一头浑身覆盖着暗红色鳞片、口鼻喷吐着硫磺火焰的巨兽咆哮着冲入场内。而另一侧的闸门后,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身形看起来并不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他手中没有像样的武器,只有两把看起来颇为简陋的短刃。
“影子……”泽鳞目光一凝,“据说这个‘影子’身法诡异,来去如风,不少实力强大的对手都莫名其妙地败在他手下。有传言说他能利用阴影移动……会不会?”
洛川也心中一动。利用阴影?这确实符合“暗影行者”的一些特征。他们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在这场角斗上。
炎爪兽显然是被饥饿和杀戮欲望驱使的野兽,它咆哮着冲向“影子”,巨大的利爪带着灼热的风压拍下。然而,“影子”的身影在利爪及体的瞬间,仿佛融化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炎爪兽的侧后方,短刃在兽鳞上划出一串火花。
“好快的速度!”洛川暗赞。这种移动方式,确实不仅仅是物理速度,更带着一丝空间跳跃的影子。
接下来的战斗呈现一边倒的趋势。炎爪兽力量狂暴,但攻击始终无法碰到“影子”的衣角。“影子”如同鬼魅,在炎爪兽周围闪烁不定,短刃每一次出现,都能在炎爪兽身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激得巨兽更加狂怒,却无可奈何。他的战斗方式高效、冷静,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优雅,与角斗场普遍的血腥野蛮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