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静默力场与变量之火

“采撷者”的凝视并未持续太久。对于它而言,极致的“变量”固然拥有无与伦比的收藏价值,但若其存在本身威胁到采集者的安全,或拒绝被纳入收藏体系,那么其作为“标本”的优先级就必须重新评估。艾拉与“共鸣之歌”结合产生的、超越其理解范畴的抗变化力量,显然已触及了这条红线。

那冰冷的观测窗后,并非情感意义上的“杀意”,而是一种基于绝对理性的“存在性排除”指令,被下达了。

母舰庞大的身躯开始发生结构性的变化。先前受损的灵能聚焦阵列被收回厚重的装甲层内,舰体表面如同流动的金属般蠕动、重组,最终在舰首位置,一个全新的、更加庞大、结构也更为复杂的多面体装置缓缓伸出。它不像武器,更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几何雕塑,表面光滑如镜,映照着远方星辰和那道沸腾的灵能护盾。

没有能量汇聚的闪光,没有声音,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灵能涟漪。但就在那装置启动的瞬间,一种绝对的、概念层面的“静默”,如同无形的潮水,以超越光速的速度,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空域。

“检测到……未知领域干扰……”“守望者七号”的意念传递变得断断续续,仿佛信号受到了极强的干扰,“常规传感器失效……灵能感应被压制……物理规则……出现局部惰化……”

艾拉的感受更为直接和剧烈。“引路者”星舰外部的所有传感器读数瞬间归零,仿佛舰船突然变成了瞎子、聋子。更可怕的是,她延伸出去的、与“共鸣之歌”网络保持连接的意识触须,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快刀斩断。她再也感受不到那愤怒而充满生命力的战争赋格,感受不到“谐律盟约”的能量场,甚至几乎感受不到自身星舰之外的一切存在。

整个战场,被拖入了一片绝对的“静默力场”之中。这不是能量的湮灭,而是信息传递、能量交互、甚至一定程度上的物理规则被强行“静默”了。

“共鸣之歌”主星外,那道刚刚升起的、璀璨的灵能护盾,其表面沸腾的光芒和流转的符号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虽然依旧存在,但却失去了那动态的、充满可能性的活力,变得僵直、呆板,仿佛一幅被定格的壮丽油画。护盾后的文明意识网络,那刚刚完成的整合与升华,在这绝对的静默中,再次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与恐慌。他们的“声音”被隔绝了,彼此之间的联系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整个文明被瞬间抛入了孤立无援的无声深渊。

“守望者七号”的“秩序屏障”同样未能幸免。那不断生灭的几何结构凝固了,如同冰封的湖面,失去了所有的弹性和应变能力。

“‘收割者’动用了‘概念级武器’……”艾拉的核心处理单元疯狂运转,试图分析这超出数据库记载的现象。《变量公约》的古老记录中,曾隐约提及某些超然文明触摸到了宇宙的底层规则,并能对其进行局部修改。这“静默力场”,显然就是一种将“交互”与“变化”这一基本规则暂时“冻结”的恐怖手段。

在静默中,“采撷者”母舰再次行动。它不再试图发射能量光束,而是从腹部释放出数以千计的小型单位。这些单位不再是“剔骨者”攻击机,而是一种更加纤细、如同深海捕捞网般的结构体——“静滞编织者”。它们无声无息地飞向被静默的灵能护盾和秩序屏障,开始附着其上,如同蜘蛛吐丝,编织着一层闪烁着灰色光芒的“静滞网”。它们的目的,是将这被暂时静默的防御,转化为永恒的“静态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