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觉得有失身份?”黛玉挑眉看她,眼中带着戏谑。
“不是不是!”雪雁连忙摆手,“就是……就是觉得新奇。姑娘如今可真是不一样了。”
黛玉但笑不语。 是啊,是不一样了。从前在大观园,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客,赏花观鱼是雅事,锄地种菜便是粗活了。可如今,她掌管着桑园织坊,核算着银钱账目,这双手,早已不再是只握笔抚琴的手了。沾染些泥土气息,反倒觉得踏实。
上午依旧是课徒时间。孙妙仪和另外两位小姐准时到来。经过宫宴一事,她们对黛玉愈发敬重,却也少了几分拘谨,多了几分亲近。今日讲的是李易安的词,讲到“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时,孙妙仪忍不住感叹:“易安居士晚年漂泊,词风凄婉,令人扼腕。”
黛玉放下书卷,目光扫过窗外明媚的春光, 缓缓道:“易安之悲,在于国破家亡,身似浮萍。其词固然凄美,然我辈女子,生于承平之世,更当惜福自强。纵有风雨,亦不必全然学那‘绿肥红瘦’的哀音,亦可效仿东坡‘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豁达。”
一番话,说得几位小姐若有所思。她们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先生,教的不仅是诗词,更是一种面对世事的态度。
午间歇晌后,詹信前来回话。西山桑园已然顺利接手,新聘的几位老把式很是得力,春蚕的饲养也已安排妥当。织坊那边,“秋塘月色”料子供不应求,几位老师傅商量着,想再带两个伶俐的学徒。
黛玉仔细听着, 时而询问几句关键细节, 时而提点一二。 她坐在书案后, 指尖轻轻点着摊开的账册, 阳光照在她沉静的侧脸上,竟有了一种运筹帷幄的从容气度。
“学徒的事,可以。但要选人品端正、心思灵巧的,宁缺毋滥。工钱待遇,可略高于市面,但要立下规矩,手艺学成,需为织坊效力至少五年。”她思忖片刻,吩咐道。
“是,姑娘考虑得周全。”詹信躬身应下,眼中满是信服。如今的姑娘,处事愈发老练周详,心思缜密,已颇有东家风范。
处理完正事,日头已西斜。黛玉觉得有些闷,便对紫鹃道:“陪我去院子里走走吧,看看那几株桃花开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