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血泪遗言,祠堂鬼神

茅屋的门被彻底敞开。

一股混杂着草药、尘土与老人身上近乎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

屋内昏暗。

低矮的屋檐和发黄的窗纸将光线滤成昏沉的微光。

秦明迈步入内。

身后的王大锤反手虚掩屋门,只留一道细缝,隔绝了外面麻木的视线。

屋子里陈设简单到近乎赤贫。

一张缺腿的木桌用石块垫着,桌上陶碗豁了口,残留着看不清原貌的野菜糊。

靠墙是一铺冷炕,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老人沿门框滑坐在地,瘦削的肩膀剧烈耸动。

压抑太久的悲恸如山洪决堤,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带着水汽的粗重喘息在死寂中回响。

掌刑司众人静立一旁,无人催促,无人上前。

他们沉默地看着这个被绝望浸透的老人,用眼泪一点点挤出心里的脓疮。

许久,哭声渐歇。

老人用衣袖胡乱抹了把脸,抬起头来。

那双浑浊的眼睛布满血丝,像是两团即将熄灭的残烛。

“都……都是从祠堂里的那位爷,开始的……”

声音嘶哑干涩,像生锈的铁片摩擦。

秦明蹲下身,平视着他:“祠堂?那位爷,是谁?”

“安平公……”

老人吐出这三个字,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眼中浮起深入骨髓的恐惧。

“都说,是咱们镇子的守护神……”

“以前……以前不是这样的。老汉我小时候,安平公还是保佑咱们风调雨顺的。逢年过节,大伙儿都去上香,求个平安。”

他的思绪似乎回到了遥远的过去,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暖意。

可那暖意很快便被寒冰所取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概是……几年前吧……安平公,就变了。”

“变得……严厉了。”

老者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后还是用了“严厉”二字。

秦明问:“怎么个严厉法?”

“规矩……”

老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镇上开始有各种各样的规矩。一开始,还都只是些小事。”

“比如,初一十五,不准见荤腥。”

“再比如,见了祠堂,必须绕着走,不能走正门。”

“大伙儿也都照做了。毕竟,敬神嘛,总没错。”

他的声音开始发颤。

“可后来,规矩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怪。”

“不准在河里洗衣服,不准在墙上乱画……但凡有人不当回事,犯了规矩……”

老人停顿了一下,眼中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人,就没了。”

“就那么……没了。前一天还在跟你说话,第二天,屋子就空了。问谁,谁都不知道。”

秦明的心沉了下去。

这印证了他对“规则”的猜想。

那个所谓的安平公,就是这一切的源头。

他看着老人,缓缓问出了另一个深藏已久的问题。

“老人家,我还有一个问题。”

“昨天晚上,镇上家家户户都点了灯,把人影映在窗户上,一动不动。那又是什么规矩?”

听到这个问题,老者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干干净净。

那是一种比提起“消失”时,更深沉、更粘稠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