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停了。
太阳从云层里挤出几缕惨白的光。
广陵郡城南,一片荒废的丘陵地带。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草和尘土。
这里很偏僻,平时除了野狗和乞丐,不会有任何人来。
十几座废弃砖窑像匍匐的巨兽,黑洞洞的窑口张着,静等吞噬生灵。
秦明牵着马,缓缓走在这片荒地里。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厉气息却丝毫未减。
辨明方向后,他径直走向最深处的第三座窑洞。
洞口半人高的野草被他拨开,一股阴暗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毫不在意,弯腰钻进这片漆黑。
光线在身后骤然消失,只有洞口透进的微光勉强照亮脚下。
窑洞很深,地上积着厚灰,还散落着些干涸的兽粪。
走到最深处,墙角堆着腐烂的干草,他抬脚拨开,露出几块铺得歪斜的青砖。
他伸出手指在砖上轻叩,“叩叩”声沉闷。
移到旁边一块再敲,“咚咚”声明显不同。
——下面是空的。
秦明不再犹豫,将朴刀插在一旁,右手五指如钩,轻易嵌进砖缝,稍一用力,厚实的地砖便被整块掀起。
只见下面静静躺着一个用油布裹得严实的铁盒,入手沉得很。
盒子不大,做工却精良,四周蜡封防潮。
他指尖划开封蜡,掀开盒盖,“哗啦”一声,几本线装册子映入眼帘。
灰褐色封皮无字,随手翻开最上面一本,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工整小楷。
——“景泰二十三年,四月初三,醉仙楼,‘春’字房,‘货’三支。”
——“景泰二十三年,四月初七,张侍郎府,后院,‘货’五支,银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