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素来保养得宜的脸,此刻爬满了老年斑,眼窝深陷,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身旁站着长子柳乘云,面色沉痛,双眼布满血丝。
可眉宇间,却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像蒙了层雾。
柳家一众核心人物分列两侧,连大气都不敢喘,噤若寒蝉。
秦明刚踏进门,几十道目光就同时落在他身上。
有审视,有怀疑,还有毫不掩饰的不信任。
柳宗元缓缓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你……就是那个屡破奇案的秦仵作?”
秦明没有立刻应声。
他径直走到书房中央,那里铺着一张白布,下面是一具人形的轮廓。
他放下工具箱,对着尸体郑重地深深一拜,声音低沉而肃穆:
“逝者已矣,生者节哀。”
说罢,他打开箱子,取出三炷细长的安魂香,用火折子点燃,插进随身带的小香炉里。
整个过程庄严肃穆,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对生命的敬畏,没有半分轻慢。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对着柳宗元不卑不亢地颔首:
“在下秦明,提刑司仵作。奉命前来为令公子勘验。”
这套专业又带着仪式感的流程,让原本带着轻视的柳家人暗暗点头。
脸上的怀疑不知不觉淡了几分。
秦明没有急着掀白布,而是看向管家钱忠,语速平稳却字字精准:
“敢问,二公子昨日最后接触过何人?用过何种膳食?可有与人发生口角?”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从死者生前的起居饮食到社交往来,没有半句多余,全是要害。
钱忠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回话:
“二公子自从得了西域奇香,心情一直大好。”
“昨日午后便在书房品香作画,晚膳也是在房里用的,就几样清淡小菜…”
等问清了前因,秦明才缓缓走上前。
众人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他的手。
他轻轻掀开白布,柳乘风的尸体赫然出现在眼前。
死者衣衫整齐,面容安详。
嘴角竟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像是在最甜的梦里悄然离世。
身上没有半点伤口,连常见的中毒迹象都没有。
秦明蹲下身,仿佛没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眼中只有这具尸体。
他检查眼睑,无淤血;翻看口鼻,无异物;按压胸腹,无内伤。
一套传统法医检查流程走下来,精准又沉稳,竟没找出半点可疑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