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也说不好。”
他有些笨拙地开口,没有去看楚灵儿,目光落在了身旁的火炉上,那里的火,已经烧了五十年。
“我爹,我爷爷,我太爷爷,都是打铁的。从我能拿起锤子那天起,我爹就告诉我一句话。”
“他说,咱们秦家的手艺,不求打出最锋利的刀,最坚固的甲。只求打出的每一件东西,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用它的人。”
“打一把锄头,就要想着,它能帮庄稼汉多开几分地,多收几斗粮。”
“打一口铁锅,就要想着,它能让一家人,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打一把剑……”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浑浊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追忆的神色。
“姑娘,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没有再纠结那个“道”字,而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大概三十年前,镇上来了一个年轻人,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他说他要去参军,保家卫国,但是没有盘缠,连一把像样的兵器都买不起。”
“他找到我,把他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只有几十个铜板,求我给他打一把剑。”
“我当时看他一脸的稚气,但眼神很坚定,就答应了。”
“那三天,我没干别的活。我用上了铺子里最好的铁,烧了最好的炭,把我爹传给我的手艺,全都用上了。”
“我打那把剑的时候,心里没想别的。我就在想,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上了战场,九死一生。我打的这把剑,可能就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我希望它能坚固一点,再坚固一点,能在关键时候,帮他挡住致命的一刀。”
“我希望它能锋利一点,再锋利一点,能让他少费点力气,多留点活命的体力。”
“我甚至……我甚至对着烧红的剑胚说,‘老伙计,你去了战场,可得替我,好好保着那孩子啊’。”
秦铁山说到这里,自己都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
“你看,是不是很傻?跟一块铁说话。”
“那把剑打好之后,我没要那个年轻人的钱,直接送给了他。他给我磕了三个响头,就走了。”
“后来呢?”楚灵儿轻声问道。
“后来,过了快十年吧,我都快忘了这件事了。有一天,一个满脸刀疤,断了一条胳膊的中年汉子,找到了我的铺子。”
“他一看见我,就把背后那把已经卷了刃,满是豁口的剑,恭恭敬敬地放在铁砧上,然后,纳头便拜。”
“他说,他是回来还愿的。”
“他说,这把剑,在战场上,救了他不止十次命。有一次,一支冷箭射向他的心口,他下意识用剑一挡,箭被弹开了,剑身上,却多了一个深深的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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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觉得这把剑,有灵性。它不是兵器,是他的兄弟,是他的救命恩人。”
秦铁山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从那天起,我就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