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鄙夷,只有一种洞彻人心的淡漠。
“身不由己,情有可原。”他开口,声音不带丝毫情绪,“然,引狼入室,其心当诛。”
柳萱闻言,浑身剧颤,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风自流,哀声道:“前辈…前辈饶命!萱儿知错了!是他们逼我的…他们抓了我爹…”
“你父早已遇害。”风自流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柳萱耳边。
柳萱猛地瞪大眼睛,脸上血色尽褪:“什…什么?!”
“半月之前,你离开柳叶镇不久,他便已遭毒手。”风自流目光仿佛能穿透时空,“控制你的,并非你父性命,而是他们种在你魂魄中的‘噬心蛊’与对你父下落的谎言。”
他抬手,对着柳萱虚虚一抓。
“呃啊!”柳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虫影,硬生生被她眉心逼出,在风自流的灵力下瞬间化为飞灰。
与此同时,一段被篡改、模糊的记忆碎片,也涌入柳萱脑海——那是她父亲被黑衣人残忍杀害的画面!
“不——!爹——!”柳萱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瘫在地上,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绝望。
风自流不再看她,对林逸道:“此间事了,此女心脉已损,魂魄受创,活不过三日。是杀是留,由你决定。”
说完,他转身,身影渐渐淡化,消失在巷口,仿佛从未出现过。
巷子里,只剩下浓郁的血腥味,一地狼藉的尸体,以及失魂落魄、喃喃自语的柳萱,和那个同样吓傻了的鹅黄衣裙少女。
林逸看着状若疯癫的柳萱,心中五味杂陈。有愤怒,有怜悯,也有一丝后怕。若非师兄早已看穿一切,将计就计,引出所有敌人一并解决,今日后果不堪设想。
他走到柳萱面前,看着她那空洞绝望的眼神,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你好自为之吧。”
他没有动手,也没有再说什么。对于一个被利用、家破人亡、即将走到生命尽头,且沉浸在无尽悔恨中的人,任何的惩罚都已失去意义。
他转身,步履有些沉重地离开了这条充满血腥与背叛的小巷。
这一次的经历,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因短暂安宁而有些松懈的神经。让他深刻认识到,修仙界的险恶,远不止于明刀明枪的搏杀,更在于人心鬼蜮,防不胜防。
情劫?或许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情爱之劫,而是因一时心善,卷入因果,所引发的信任与背叛之劫。
他的道心,在经历了最初的愤怒与后来的怜悯之后,逐渐沉淀,变得更加坚韧与通透。
回到那小院,风自流依旧在静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逸恭敬地行了一礼:“师兄,我回来了。”
风自流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收拾一下,明日离开锦官城。”
“是。”林逸应道。
他知道,锦官城的这段插曲已经结束。而他们的红尘历练,还将继续。前方的路,或许还有更多的陷阱与考验,但他已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