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智勇双全

常遇春抬起头,只见徐达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同样是一身便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目光中却透着一股洞悉一切的睿智。

“徐将军来了。”常遇春放下笔,起身相迎,“快请坐。什么雅兴,不过是些琐碎事罢了。”

徐达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案头的卷宗,笑道:“我看,可不琐碎。如今常州城里,可是流传着一首民谣呢。”

“哦?什么民谣?”常遇春来了兴趣。

徐达清了清嗓子,学着百姓的口吻,念道:“常十万,进常州,不抢粮,不杀牛。开官仓,救民瘼,斩恶霸,安四邻。将军威名震四方,百姓心中‘常青天’!”

念完,徐达哈哈大笑起来:“常将军,如今你可是常州百姓口中的‘常青天’了!这名声,比你在战场上杀出个‘常十万’,可要响亮得多啊!”

常遇春闻言,却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正色道:“徐将军说笑了。我常遇春一介武夫,自幼从军,舞刀弄枪尚可,哪里懂什么治国安邦的繁文缛节?我只知道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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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逐渐恢复生机的街道,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这些人,抛头颅,洒热血,在刀尖上讨生活,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朱元璋的皇位?还是为了我们自己的荣华富贵?或许都有。但最根本的,是为了让天下的百姓,能不再受战乱之苦,能安安稳稳地种地、做生意,能让孩子们有饭吃,有衣穿,能睡一个安稳觉。”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徐达:“如果我们自己都做不到这一点,如果我们比我们推翻的那些暴君、那些军阀更加残暴贪婪,那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我们流的血,不就白流了吗?”

这番话,说得朴实无华,却字字千钧,充满了力量。

徐达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肃然起敬。他看着眼前的常遇春,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老搭档。他一直知道常遇春勇猛无敌,是战场上无可争议的战神。但他今天才发现,在这副钢铁般的身躯和勇猛无畏的外表下,竟藏着一颗如此细腻、如此悲天悯人的心。

这份仁心,这份对百姓最质朴的关爱,正是常遇春能够成为一代名将,而不仅仅是一个猛将的关键所在。勇,能让他攻无不克;而仁,则能让他战无不胜。

“说得好!”徐达站起身,郑重地向常遇春抱拳一揖,“常将军此言,让徐达受益匪浅。得民心者,方得天下。此乃千古不易之理。”

常遇春连忙扶住他:“徐将军言重了。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客套。”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士兵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急促地禀报道:“报!两位将军,紧急军情!”

“讲!”常遇春和徐达同时神色一凛。

斥候喘了口气,大声道:“我军游骑在城外三十里的枫林渡,截获了一支张士诚的运粮队!”

“哦?”常遇春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精光四射,仿佛一头嗅到猎物气息的雄狮。他急切地问道:“有多少人马?押运的将领是谁?”

“回将军,敌方约有步骑三千,护送粮车百余辆。押运的将军,末将探查清楚,正是张士诚的亲侄子,他的左膀右臂——张士信!”

“张士信?”

常遇春和徐达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毫不掩饰的兴奋。

张士信这个名字,他们太熟悉了。此人是张士诚最信任的亲属之一,手握重兵,镇守平江(今苏州)。但他本人,却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贪财好利,治军无方,刚愎自用,除了有个好叔叔外,几乎一无是处。在明军将领眼中,他就是一头肥硕而愚蠢的猎物。

“这可是条大鱼!”徐达抚掌笑道,“若能擒杀张士信,夺下这批粮草,不仅能充实我军军备,更能狠狠地打击张士诚的士气!”

“是啊,”常遇春的嘴角也勾起一抹冷笑,“张士诚就剩下这么几个得力的亲戚了,每折损一个,他的心就会疼一分。”

然而,这抹冷笑只是一闪而过。常遇春并没有立刻下令出兵,而是陷入了沉思。他缓缓地踱起步来,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笃”的轻响。那声音不快,却极有节奏,仿佛是他内心正在飞速运转的思绪的写照。

徐达看出了他的犹豫,问道:“常将军,可是有何顾虑?”

常遇春停下脚步,走到悬挂的地图前,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平江”二字上。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深谋远虑的沉静:“徐将军,你我率主力攻打常州,张士诚必然严防死守平江。平江城高池深,兵力雄厚,易守难攻。我们若想彻底平定江南,平江是绕不过去的一块硬骨头。”

“没错。”徐达点头,“所以,我们更需要这批粮草,更需要擒杀张士信,以壮我军威。”

“不。”常遇春摇了摇头,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如狐的笑意,“如果我们直接派兵去剿灭这支运粮队,固然能夺下粮草,擒杀张士信,但必然也会打草惊蛇。张士诚此人,多疑而谨慎。一旦得知他最疼爱的侄子被我军所杀,他必定会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收缩防线,将平江城防得固若金汤。到那时,我们再想攻下平江,恐怕要付出数倍的代价。”

徐达闻言,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承认,常遇春的担忧非常有道理。贪图眼前的小利,而给未来的大战增加巨大的困难,这绝非智者所为。

“那……常将军的意思是?”徐达试探着问道。

常遇春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图,那丝狡黠的笑意更深了。他缓缓伸出手指,在地图上从“枫林渡”划向“平江”,然后轻轻一点,说道:“徐将军,你说,如果我们把这条到手的‘鱼’,故意放回水里,然后再用一根更香、更甜的‘鱼饵’,去钓一条更大的‘鱼’,如何?”

“放回去?钓大鱼?”徐达先是一愣,随即,一个大胆而绝妙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常将军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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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常遇春打了个响指,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兴奋与自信,“张士信此人,我早有耳闻。他贪生怕死,又极爱面子,最怕的就是被他叔叔责罚无能。我们不如……就为他量身定做一出好戏,让他演给张士诚看!”

他走到桌案前,拿起毛笔,蘸了墨,在一张白纸上飞快地画了起来,一边画,一边将自己的计划详细地说了出来。

徐达越听,眼睛就越亮。当常遇春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他猛地一拍桌子,高声叫绝:“妙!妙啊!常将军此计,简直是神来之笔!虚实结合,环环相扣,利用敌人的弱点,攻其心,乱其谋!此计若成,平江城指日可待!”

“哈哈,那就让我们看看,这位张公子,能不能演好这出戏了。”常遇春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成竹在胸的豪情。

一个惊天动地的计划,就在这间小小的帅府里,在两位顶尖名将的谈笑间,悄然成型。

计划很快便开始执行。

枫林渡,一支三千人的明军部队,在一位名叫周安的偏将率领下,与张士信的运粮队“不期而遇”。

战斗一开始,便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明军士气如虹,冲锋陷阵,势不可挡。而张士信的部队,则仓促应战,阵脚大乱。张士信本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躲在一辆粮车后面,不停地催促亲兵保护他。

“顶住!都给顶住!谁要是后退,我杀他全家!”张士信色厉内荏地吼叫着,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

然而,他的吼叫在明军凌厉的攻势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明军如潮水般涌来,他的部队被冲得七零八落,粮车被一辆接一辆地点燃,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