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更加恐怖的轰鸣。
“轰——!轰——!”
汉军巨舰上的巨炮发威了。巨大的石弹,每一颗都有磨盘大小,被火药推出炮膛,带着毁灭性的呼啸风声,狠狠地砸向吴王军的船队。更有一些包裹着引信的火球,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落入敌阵或水中,引发剧烈的爆炸和冲天而起的大火。
“轰隆!”
一艘吴王军的战船被一颗石弹正中船头,厚实的木板如同纸糊一般被瞬间撕裂,整艘船猛地向后一挫,船上的士兵被巨大的冲击力抛飞出去,惨叫声尚未出口,便已葬身鱼腹。
“砰!”
另一艘船被火球击中,熊熊烈火瞬间吞噬了整艘战船。士兵们浑身是火,痛苦地在甲板上翻滚,最终纷纷跳入湖中,却被附近汉军的弓箭手当作活靶子,一一射杀。
湖水,在这一刻,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无数士兵的残肢断臂,被爆炸的气浪抛向空中,再无力地落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和火药味,形成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这哪里是战场,分明就是一个人间修罗场!
常遇春的“飞龙号”虽然轻便灵活,他本人更是身经百战,驾驶着战船在箭雨和炮火中左躲右闪,如同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精灵。但双拳难敌四手,在如此密集的火力覆盖下,神仙也难保万全。
“嗤啦!”一发擦着船舷而过的石弹,带起的狂风和碎片,还是在“飞龙号”的船身上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船板碎裂,几名来不及躲避的水手当场被飞溅的木屑和铁片击中,血肉模糊。
“将军!我们冲不进去!敌军火力太猛了!”副官王六郎一脸是血,连滚带爬地跑到常遇春身边,声音嘶哑地喊道,眼中充满了恐惧,“前面全是箭矢和炮弹,我们……我们快顶不住了!”
常遇春的瞳孔骤然收缩。他透过血与火的间隙,看到自己那些平日里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一艘接一艘地被击沉、被焚毁。每一艘船的沉没,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在他的心上。他心如刀割,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怒与无力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他终于明白了。陈友谅这个老狐狸,他根本不是被动防守,而是设下了一个致命的陷阱!他将最精锐的部队、最猛烈的火力,都像铁桶一样布置在了旗舰周围,形成了一个死亡漩涡。他就是要利用常遇春急于求战的心理,将吴王军最精锐的“敢死队”,活活地消耗在这个绞肉机里!
“继续冲!不能停!”常遇春咆哮着,双眼赤红,如同受伤的雄狮。他一把夺过身边一名弓箭手的强弓,搭上三支箭,用尽全身力气,拉开了满弓。
“咻!咻!咻!”
三声破空之声,三支利箭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射向一艘汉军巨舰上的炮位。两名正准备点燃引信的炮手应声倒地,另一名炮手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躲了起来。
“好!将军神威!”周围的士兵爆发出一阵短暂的欢呼。
但这点微不足道的战果,对于整个战局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他们的牺牲,他们的英勇,似乎并没有换来应有的突破。汉军的阵型,在陈友谅的指挥下,纹丝不动,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而吴王军的损失,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增加。战况,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动。
另一艘战船上,负责指挥全局的徐达,看着这惨烈的景象,心急如焚,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虽然沉稳,但此刻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看到常遇春的“飞龙号”在敌阵中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靠近核心,身边的护卫船一艘接一艘地沉没,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仅是常遇春的“敢死队”要全军覆没,整个吴王军的士气,也会被彻底打垮。
“主公,我们……我们顶不住了!”一名传令兵满身血污地跑到他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常将军他们……快要被吞没了!”
徐达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他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鸣金!让所有部队,暂缓进攻,立刻后撤!”
“什么?将军,现在撤军?”传令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执行命令!”徐达厉声喝道,“再冲下去,就是全军覆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
“呜——呜——呜——”
与进攻时截然不同的,是凄厉而刺耳的撤退号角声。这声音,在每一个正在浴血奋战的吴王军士兵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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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付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流了那么多的血,死了那么多的兄弟,却依然无法撼动敌人的防线,现在却要他们撤退?一股巨大的失落、不甘与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一般,开始在军中迅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