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玉虚殿前复命无言

慈航道人踏上玉虚宫白玉阶的刹那,护宝钱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青铜钱上的蛟龙纹路像是被无形的手抚平,每道鳞甲的边缘都泛着温润的玉色,在晨光中透着难以言喻的肃穆。他刚将和平剪的灵光收入玉净瓶,石阶上的云纹便突然活了过来,那些流淌的云气在他脚边凝结成锁链的形状,顺着阶面蜿蜒向上,最终汇入殿前悬挂的青铜风铃,铃舌轻颤间竟发不出半点声响。

“菩萨!玉虚宫的结界在排斥佛光!” 善财童子的惊呼被无形的屏障吞噬,少年手中的琉璃盏此刻映出奇异的景象,他们周身的佛光正在被阶面吸收,化作淡淡的白雾渗入玉石纹理,“弟子连呼唤天尊的法诀都无法施展,这宫门…… 好像不希望我们开口。”

慈航道人驻足在第三百六十级石阶时,护宝钱已在他掌心化作玉圭。他眼睁睁看着殿前的九龙华表喷出白雾,雾气在宫门处凝成巨大的虚影 —— 那是封神大战时的万仙阵全景,截教修士的鲜血顺着阵纹流淌,在地面汇成 “冤” 字,而阐教弟子的法宝正在空中交织成 “功” 字,两个字在雾气中不断碰撞,发出玉石碎裂的脆响。更让他心惊的是,玉圭触碰石阶的地方,云纹突然凹陷,露出下面刻着的细小名字,每个名字旁都标注着死亡的时辰,正是那些在他手中殒命的截教修士。

“是天道的缄默咒。” 石矶娘娘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她手中的《和解策》突然合上,封面上的 “截阐同源” 四个字正在淡化,“玉虚宫在以鸿蒙紫气布下禁言结界,不是不让我们说话,是要让我们先看清自己说不出的那些话。你看那华表 ——” 她朝殿前努嘴,“龙口中吐出的不是雾气,是我们当年未曾说出口的忏悔,如今被山灵凝在宫门前,成了复命前的镜子。”

慈航道人旋身将舍利子嵌入玉圭,金色的佛光顺着阶面蔓延,在白雾中开辟出一条小径。道袍下摆扫过的云纹突然炸开,无数玉简从玉石中飞出,简上的朱砂字正在褪色,露出下面被覆盖的墨迹:“赵公明魂飞魄散时曾问‘何罪之有’”“三霄殒命前曾言‘定要讨还’”…… 护宝钱化作的玉圭发出温润的光泽,圭面的纹路在佛光中浮现出对应的画面,每个画面里的自己都背对着镜头,仿佛在刻意回避那些质问。

“把安魂珠攥在掌心,莫要让心念外泄。” 慈航道人将三光妙水注入玉圭,佛光顺着玉简逆流而上,在结界边缘形成金色的光茧,“这缄默咒能引动未说出口的执念,一旦被华表虚影缠上,便会困在记忆的死角,永远重复那些该说却没说的话。”

龙女刚将安魂珠分发给众弟子,殿前的白雾突然掀起漩涡,漩涡中浮现出无数半透明的身影,他们的嘴唇都在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 那是截教修士的残魂在无声呐喊,赵公明的金鞭在虚影手中不断挥向虚空,三霄娘娘的法宝在她们身前组成哭诉的符咒,而慈航道人年轻时的虚影正站在他们对面,道袍翻飞间始终保持着沉默。

慈航道人举圭行礼的刹那,赵公明的虚影突然掷出金鞭,玉圭与鞭影碰撞的瞬间,他腕骨传来钻心的疼痛,圭面竟裂开一道细纹,裂纹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落在石阶上便化作细小的血花。他看着石矶娘娘被琼霄仙子的金蛟剪虚影缠住脖颈,老娘娘的喉结上下滚动,显然在说什么,却连气流声都无法传出,脖颈上的青痕正在缓慢加深,与当年殒命时的伤痕重合。

善财童子突然指向宫门匾额,琉璃盏中映出的画面让他瞳孔骤缩 —— 那块写着 “玉虚宫” 的匾额正在变形,笔画扭曲间竟成了 “无言殿” 三个字,而门楣上悬挂的青铜风铃,铃舌上都刻着 “罪” 字,随着他们的靠近,那些铃舌正在自动翻转,露出背面的 “功” 字。

慈航道人凝视着虚影中年轻时的自己,突然发现那个虚影的嘴唇在快速开合。他将舍利子的佛光聚在眉心,终于看清了唇语 —— 当年的自己在说 “此乃天命”,可这句话在唇间打转三次,最终还是化作沉默。而对面的赵公明虚影,唇语说的是 “你我师出同源”,这句话同样消散在风里,最终化作金鞭上的雷光。

“娘娘快看石阶!” 龙女突然蹲下身,手指颤抖地指着玉圭旁的凹陷,那里的名字正在渗出墨汁,顺着阶面的沟壑流淌,在第三百六十级石阶上汇成三个字:“该说的”。而在她们身后,那些被佛光净化的名字旁,渗出的却是金色的汁液,在阶面凝成 “已做的” 三个字,两串字迹在晨光中对峙,像是在无声地辩论。

石矶娘娘突然抓住慈航道人的手腕,将他的玉圭按在殿前的青铜鼎上。鼎耳上的纹路突然亮起,浮现出她们归山途中的画面 —— 那些被锁链拖拽的瞬间,那些青铜鼎中沸腾的怨念,那些婴灵攀爬云靴的场景,每个画面里的慈航道人都在说话,可声音被鼎内的黑气吞噬,只留下徒劳的口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才是复命的真谛。” 石矶娘娘的唇语清晰无比,她的指尖在鼎面划出弧线,将画面切换到和解殿,“我们在昆仑做的那些事,山灵都看在眼里;我们没说出口的那些话,天道都记在心里。玉虚宫要的不是我们汇报功绩,是要我们承认:有些事做了也无法弥补,有些话没说就永远成了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