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约莫是下午两三点的光景,离傍晚的暮训已不远。
那头让李铁他们铩羽而归的铁背巨兽,此刻被两人艰难地扛起。五六百斤的重量,绝大部分压在了罗修尘的肩上。
那粗壮的猪蹄几乎拖到地面,绳索深深勒进他肩头被汗水、血水浸透的皮肉里,摩擦着新旧伤痕。每一步踏出,都在松软的泥土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如同在泥沼中跋涉。
罗修尘咬紧牙关,脖颈和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头、鬓角滚落,冲刷着脸上沾染的尘土、草屑和山猪喷溅的浓稠血迹。
晨训加练的极限疲惫,加上这场生死搏杀的剧烈消耗,此刻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酸胀欲裂的肌肉纤维,每一次抬脚都像灌了千斤铅。山林间搏斗留下的新擦伤在汗水的浸润下火辣辣地疼,后背撞树的地方更是传来阵阵闷痛。
沉重的脚步踏在归途,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淬火的砧铁之上,锤炼着少年磐石般的筋骨与意志。这头铁背巨兽,是他此刻最沉重的勋章,也是对他极限最残酷的考验。
村口老槐树下,几个老猎户正围坐,擦拭着猎具或修补着皮索。王顺,鼻子最是灵光,他猛地抬头,皱眉望向村口方向。
“好重的血腥气!铁背山猪那味儿?”王顺的声音带着惊疑。
沈大富也丢下手中磨到一半的箭头,用力嗅了嗅,脸色凝重:“错不了!还混着人血汗气!是李头儿他们?”
只见李铁和罗修尘的身影,如同拖着山峦般,艰难地从土坡下挪上来。李铁在前,肩扛着铁背山猪粗壮的后腿,浑身浴血,古铜色的脸膛因为用力而青筋虬结。
而真正让树下所有猎户瞳孔骤缩的,是后头那个几乎被庞大猪身完全压垮的少年身影——罗修尘!他那单薄的肩膀承担着巨兽的主要重量,绳索深深勒进皮肉,几乎要嵌进骨头里。粗壮的猪蹄拖在地上,在尘土中犁出深沟,每一步挪动都伴随着少年粗重到极限的喘息。
“铁背山猪?!” 王顺失声惊呼,霍然站起。那标志性的、宛如铁板浇筑的深褐色硬皮,上头生着粗硬鬃毛,以及那对令人胆寒的弯刀獠牙,在日光下刺眼无比!
“老天爷!真是那凶物!” 沈大富也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李头儿!小尘!你们……真把它弄下来了?!”
消息像炸雷一样在猎户圈子里爆开。正在家里擦拭猎叉的罗大山,听到外面不寻常的喧哗和“铁背山猪”、“老橡树林”几个断断续续飘进来的字眼,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他丢下猎叉,如同被激怒的黑熊,几步就冲出了家门,蛮横地拨开围拢过来的人群。
当他看清那庞然巨物,尤其是看到儿子罗修尘那副被压弯了腰、浑身血污泥土、几乎不成人形的模样时,罗大山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但真正让他如遭雷击、浑身血液几乎逆流的,是之前那句话的余音——“老橡树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