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午,村头老槐树下,柳惠惠死死攥着罗修羽的小手,焦灼的目光一遍遍扫向村外那条尘土飞扬的小路。
往常这时候,罗修尘他们一群人早该热热闹闹地回来了,可今儿个日头都偏西了,村口还是空落落的。一股沉甸甸的不安,像块湿冷的厚布裹住了柳惠惠的心口,让她喘气都费劲。
“爹和哥哥,咋还不回来?哥哥的暮训眼瞅着要迟到了!”罗修羽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带着孩子不懂掩饰的急切。这话像根针,把那块湿布扎得更紧实了。柳惠惠的手无意识地猛地一收,指头都掐白了。
“娘,你捏疼我了!”罗修羽痛呼出声。
柳惠惠这才猛地惊醒,眼底的慌乱更深了。“小羽乖,别怕…咱…咱这就找你哥去!”她声音发飘,几乎是拽着罗修羽就往村外跑。
刚出村口没多远,就见尘土里影影绰绰一群人正吭哧吭哧地拖着三头小山似的野猪,最扎眼的是中间两人扛着的一头巨大狼尸!汉子们脸上淌着汗,却咧着嘴笑,正互相招呼着往村里挪。
柳惠惠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拉着罗修羽就冲了过去。当那狰狞的狼尸和浑身糊满暗红血痂、活像血葫芦里捞出来的罗修尘撞进眼里时,两年前儿子被群狼撕扯、浑身是血的惨样儿“轰”地一下在她脑子里炸开了!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像冰水兜头浇下,她眼前一黑,腿一软就要瘫倒。
“惠惠!”罗大山眼疾手快,一把架住媳妇,“莫慌!尘儿没事!这畜生…是尘儿亲手宰的!”
“大山家的,把心放回肚子里!”李铁嗓门洪亮,带着真心的佩服,他咂咂嘴,“啧啧,尘娃子如今是真出息了!这祸害咱好几回牲口的狼王,硬是让他给撂倒了,牙都掰了下来!瞧瞧这牙口!”他边说边比划着,又摇头晃脑地加了句,“不像我家那臭小子,见着个狼影子腿肚子都转筋!尘娃子,是这个!”他竖了个大拇指。
周围的汉子们也七嘴八舌地帮腔,沈大富笑得见牙不见眼:“可不咋地!大山家的,你家尘娃子,现在可是咱村数得着的好手了!”连闷葫芦王顺也瓮声瓮气地点头:“嗯,尘娃子,胆气壮了,不怵那畜生了。”
“娘,我真没事,这血都是它的。”罗修尘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沉稳劲儿。他转向弟弟,刻意放软了声气,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弟弟,瞅瞅,哥给你带啥好东西了?”
罗修羽的眼睛却死死钉在那巨大的狼尸上,小脸煞白,乌黑的眼珠子里全是惊惧,身子微微打着颤。两年前被狼群围住、腥臭的尖牙几乎贴到脸上的冰冷记忆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声音抖得不成调:“…哥…哥…是…是啥啊…”
听见弟弟声音里的哆嗦,罗修尘心口一揪,眼神瞬间软了下来,带着不容分说的坚定。他蹲下来,把手里那颗刚从狼王嘴里硬生生掰下来、还沾着血丝、寒光闪闪、足有小匕首长的尖牙,稳稳地按进弟弟冰凉的小手心。“弟弟,不怕,不怕啊!拿着!哥把狼王的尖牙拔了!往后啊,啥狼见了这玩意儿都得夹尾巴跑!再不敢靠近你半步!”
那粗粝冰凉的狼牙一入手,罗修羽低头愣愣地看着这枚代表了哥哥勇猛和胜利的“宝贝”,好像一股子暖流涌进了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