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没再说话,目光扫过脸色有些发白的罗大山,声音低沉:“大山,晚点来村长家一趟。” 说完,转身跟着村长,拄着拐杖离去,背影虽然依旧心事重重,但那份迫人的紧张感减弱了不少。
…………
傍晚,村长的石屋内。油灯的火苗跳跃着,映着李铁、老张头和村长三人凝重的脸。空气沉闷,但比上一次似乎少了几分令人窒息的绝望。
敲门声响起,罗大山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比上次镇定了许多。
“村长,晌午的情形,你们也瞧见了。”罗大山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娃儿开口说话了,跟王顺媳妇、刘寡妇都道了谢,声音是弱了点,但听着清楚。萍萍那丫头叫他,他也应了,叫了声‘萍萍妹妹’。”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庆幸,“沈大富拿兔子过来的时候,娃儿……娃儿怕血,躲他娘怀里了,还说‘怕’。” 他刻意强调了那个“怕”字。
老张头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枯瘦的手指捻着,声音沙哑:“嗯……开口说话了,是好事。畏血惧腥,亦是童稚常情。脉象……比前两日更稳了些。” 他浑浊的老眼看向村长和李铁,“只是这伤口收口之速,依旧远超常理。这‘安稳’表象之下,根基未固。还需时日,细细观察。尤其……观其日常饮食起居,可有细微异处。” 他再次点出了关键。
李铁眉头依然锁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话是说了,怕也是怕了……可张伯,那伤好得也太邪乎了!还有那狼……” 他心里的疙瘩并没完全解开,只是被暂时压了下去。
村长抬起手,制止了李铁的话头,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老张头说得对。尘娃子能说话,怕血,这是好事,至少眼下看着,像个正常的娃儿。这就好,这就好啊。” 他看了一眼罗大山,继续道,“至于伤好得快……或许是娃儿命硬,也或许是老张头的药真起了神效,祖宗保佑也说不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那狼尸的事,既然大家伙儿暂时被安抚住了,就不要再提。王顺那法子,目前看是有效的。”
他做出决定,条理清晰:“就按之前说的,让娃儿在村里多走动。大山,你和惠惠多留心,娃儿吃的、睡的、玩的,有啥不一样的地方,记在心里。老张头,你隔三差五去给娃儿看看脉,换换药。李铁,你留心村子周围,别再出怪事。” 他最后看向罗大山,语气带着嘱托和一丝告诫,“大山,娃儿现在看着‘好’了,大家伙儿都盼着他好。咱们……更要稳!小心驶得万年船。”
罗大山重重地点头:“我明白,村长。” 石屋内的气氛,依旧凝重,但比起上一次山雨欲来的压抑,此刻更多了一种小心翼翼的、带着观察意味的“平静”。
尘娃子的几句话和那个怕血的反应,像几块压舱石,暂时稳住了这艘在惊涛骇浪边缘飘摇的小船。
村长的话,像定心丸,让李铁按捺住了追问,也让罗大山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一扣。然而,张老头那句“根基未固”和李铁眼底未散的疑云,都如同水面下的暗礁,提醒着所有人,这暂时的风平浪静,底下藏着什么,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