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异象带来的猜忌(上)

老张头佝偻着背,浑浊的老眼抬了抬,慢悠悠道:“脉象……眼下瞧着是趋于平稳了,不像前些日子那般虚浮躁动。那‘东西’……像是蛰伏了。邪气内敛,这些天没见啥异动。就是……”他捻了捻枯瘦的手指,带着医者的谨慎,“那伤口收口的速度……还是快得邪乎,远超常理。老头子我行医几十年,未曾见过如此体魄的奶娃。”

“大山,”村长盯着他,语气凝重如磐石,“尘娃子外表,有啥不一样没?跟往常比?这事儿,关乎娃儿的命,也关乎整个黑石村的根!你给我说实话!”他特意强调了“整个黑石村”,既是提醒李铁,也是让罗大山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罗大山深吸几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仔细回想,哑声道:“娃儿……瞧着没啥不同。就是……饭量大了不少,一顿顶过去小半天的量。还有……见了血,没啥反应。”他想到家里宰鸡时,尘娃子平静的眼神,心里也泛起一丝异样。

“王顺,”村长这才转向惊魂未定的王顺,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接下来听进耳朵里的话,锁死在心窝里。敢漏风,后果你晓得。”

王顺拼命点头,心里骇浪滔天:连平日里老实憨厚的罗大山都急得拔刀了,这事儿绝对和五年前从林子里抱回来的野娃有关,而且要命!

村长将他们当初的发现(狼尸异状、体内“东西”)和盘托出,然后目光灼灼地看向王顺:“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眼下村里人心惶惶,猜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你王顺脑瓜子活,说说,咋样能把村里这锅沸水压下去?”

王顺眼珠子飞快地转着,看看老张头“安稳”的诊断,又瞅瞅罗大山强忍的悲痛,小心翼翼道:“刚张伯也说了,尘娃子体内的‘东西’像是蛰伏了,大山哥也说娃儿见血没动静……那……明儿个,让大山哥和嫂子带着尘娃子出来透透气?咱们就在村口,当着他的面,剥刚打的山货皮子!要是娃儿没半点异样,咱就……就当啥事儿没有,该咋样咋样?”他最后一句,带着征询看向罗大山。

“娃儿在屋里憋了一个多月,再关下去,怕是要关出毛病来,放出来走走也好。”老张头点头附和,语气带着医者的考量。

“那狼尸呢?”李铁立刻点出最关键的死结,猎户的缜密显露无疑,声音斩钉截铁,“砸成肉酱的狼尸,咋圆?奶娃子活下来还能说是大山两口子精细,张老头药好。可那狼……”他眉头紧锁,黝黑的脸上满是忧虑,这茬儿根本没法解释!村长的眉头也拧成了疙瘩。

王顺缩了缩脖子,强打精神道:“这个……也好办!明儿尘娃子出来,让大山嫂子就当着大伙儿的面说:‘娃儿没好利索,不敢见风,劳大家伙儿挂心了!’这话一出,村里那些稀罕尘娃子的婆娘婶子,还不得围上去问长问短?谁还顾得上琢磨那些死得透透的狼啊?”他说完,飞快地瞟了一眼李铁和罗大山,眼里的恐惧藏都藏不住。

“大山,”村长看向罗大山,语气带着一种沉重的托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为了黑石村的安稳,也为了尘娃子能像个正常娃儿一样长大,眼下……只有王顺这法子了。”他浑浊的眼睛里,是历经风霜的权衡。

罗大山看着村长,又看看一脸忧色的李铁和老张头,再想到家里婆娘柳惠惠提到不让娃儿出门时那揪心的眼神和灶台边乡亲们悄悄送来的鸡蛋、馍馍。

他喉咙哽咽,最终,重重地一点头,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和深藏的痛苦:“成!明儿我就带尘娃子和小羽出来!让大伙儿都瞧瞧,我尘娃儿不是啥精怪!也没啥鬼东西缠着!就是个好好的娃儿!”这话,像是说给屋里人听,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