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令,司马建公。”司马懿答道。
门内又是一阵短暂的寂静,随后,门闩被轻轻抽开,木门打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个须发花白、身着葛袍的老者出现在门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迅速扫视了门外黑暗的巷子,然后落在司马懿脸上。
“快进来。”老者低声道,侧身让开通路。
司马懿与司马福迅速闪身而入。老者立刻将门重新闩好。
院内狭小,只有一株枯瘦的老梅和一口盖着石板的水井。老者一言不发,引二人迅速进入内室。室内陈设简陋,一榻一案一灯而已,却收拾得异常整洁。烛光下,老者——王谦的面容清晰起来,皱纹深刻,但眼神澄澈,透着历经世事的精明与谨慎。
直到此时,司马懿才从怀中取出那份密函,双手奉上:“王公,此乃家父手书,请您过目。”
王谦接过密函,就着烛光,仔细地查验那绢帛的质地、印鉴,以及他最熟悉的司马防的笔迹。他的手指微微摩挲着绢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追忆与了然。
片刻后,他抬起头,神色缓和了许多,但依旧凝重:“果然是建公手笔。老夫王谦,字公逊。仲达公子,建公在信中已说明缘由。您亲身犯险至此,想必已至‘万不得已’之时。有何事,但说无妨,老夫若知,必言无不尽。”
三人围坐在矮案旁,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放得很大,随着火焰轻轻晃动。
司马懿直视王谦,开门见山:“王公,晚辈此番北游,非为观风望景。曹司空征辟在即,我司马家前程命运,系于此决。今日所见邺城,军容整肃,法令森严,然此皆表象。晚辈所求,乃表象之下,这权力巨厦真正的梁柱与裂隙。”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凝重:“曹公麾下,英才云集,然派系几何?颍川谋主与谯沛旧将,果真同心?荀令君、郭祭酒、程昱、贾诩诸公,性情才具究竟如何?曹公其人,雄略自不待言,然其性究竟如何?这看似铁板一块的基业,可有我等外人看不见的命门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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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串问题,直指核心,显示出司马懿绝非走马观花的士子,而是带着极其明确且深刻的政治目的而来。
王谦闻言,沉默良久,眼中精光闪烁,似在评估,最终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
“公子所问,皆是要害。老夫姑妄言之,公子姑妄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