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鳞光引劫路

转过一道山梁,雾气突然散开。

前方横亘着座残破石桥,桥身爬满青藤,桥栏上的雕花已被岁月啃噬得模糊不清。

桥头立着块断碑,上面的字迹斑驳,却还能辨认出“祭情道——凡心动者,魂堕不归”几个字。

墨羽望着那碑,喉咙发紧。

他想起自己刚入宗时,玉清婉说让他做“尘世范例”,教仙子们体会人间情爱。

可此刻站在这里,看着桥底深不见底的雾渊,他忽然觉得那些仙子们看他时的目光,像在看笼中雀——她们学他笑,学他怒,学他为情所困,却不知他每一次“表演”,都像在往自己心口钉钉子。

“墨羽?”白若薇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又在发呆。”

他低头,看见小丫头仰着张满是血污的脸,眼睛却亮得惊人。

林远萧不知何时站到了桥边,伸手触碰桥栏上的雕花,指尖沾了层青灰——那是岁月积下的尘埃,也是无数人的眼泪。

“走吧。”墨羽抬脚迈上石桥,鞋底碾碎了几片枯藤。

桥板在脚下发出吱呀轻响,像在诉说什么被遗忘的往事。

他摸了摸怀里的鳞甲,那东西还在发烫,仿佛在催促他:再往前,再往前。

琴音突然变急,像是有人在拼命拨弦。

墨羽的脚步顿住,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道暗红纹路,和鳞甲上的铭文完全重合。

他想起方才凶兽临死前的低语:“第九十九...镜已动。”

原来他不是什么“尘世范例”,他是那面镜。

石桥尽头的雾色突然翻涌,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林远萧猛地拽住他的手腕,匕首寒光在雾中一闪:“小心!”白若薇已经掏出符笔,指尖蘸血画出道雷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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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羽却笑了。

他望着掌心的纹路,又摸了摸额间的星纹,终于明白那些反复出现的梦境是什么——是他的过去,是他刻镜的每一夜,是他在镜中沉睡的千年。

“别怕。”他轻声说,“这不是危机...是回家。”

风卷起他的衣摆,怀里的鳞甲突然发出幽蓝光芒,照得脚下的桥板泛起微光。

那些被青藤覆盖的雕花显露出真容——竟是无数张人脸,每一张都在笑,都在哭,都在说同一句话:

“镜奴,回来。”

墨羽握紧鳞甲,能清晰感觉到上面的因果线在震颤,像根被风吹动的琴弦,正朝着某个未知的方向,轻轻,轻轻,拨动。

赤鳞残片在掌心灼烧的温度突然攀升,墨羽的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道暗红纹路顺着掌纹爬至腕间,与左眼逆命之瞳的灼痛形成奇异共振——自入宗以来,这双能窥见因果线的眼睛从未如此躁动过,仿佛有团火在眼底烧穿了层薄纱。

“羽哥?”白若薇的声音带着丝颤意,发尾沾着的雾珠落进后颈,凉得她缩了缩肩。

她本是蹦跳惯了的,此刻却半步都不敢错开墨羽的影子,指尖夹着的三张雷纹符纸被冷汗洇得发皱。

方才在林外时她还能笑着说“这林子看着比演武场的桃树还乖”,可当甜腥的雾气裹着腐叶味涌进鼻腔,她忽然想起典籍里写的“归寂林——玉瑶宗初代祖师以情念为种,葬尽红尘痴怨处”。

“萧姐姐?”她下意识唤了声,转头却见林远萧已退到三步外,广袖下的右手按在腰间玉牌上。

那是块雕着并蒂莲的女修常用配饰,此刻却被他捏得指节发白。

林远萧垂眸盯着地面,方才在林边发现的半枚鞋印正浮现在脑海里——三瓣莲纹,后跟嵌星砂,与他师父当年传给大弟子的“踏云履”印记分毫不差。

而那位师兄,在十年前的魔修袭宗时,本该与山门同沉的。

“进林。”墨羽突然开口,赤鳞残片在掌心烫出红痕。

他能看见因果线像活了的银蛇,穿透雾幕直指林心——那是夜无踪逃遁的方向,更是他梦境里反复出现的、刻镜人持凿的地方。

白若薇咬了咬唇,把符纸往袖中又塞了塞,跟上时故意踩碎脚边的枯藤,咔吧声在寂静林间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