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他捂住嘴,鲜血从指缝渗出。
白若薇的哭声混着林远萧的抽刀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逆命之瞳的灼痛里,他仿佛看见无数个自己,在无数个时空里,重复着今日的场景——被魔影追逐,被同伴保护,被命运推着,走向那个他早该面对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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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瑶宗禁地的月光总比别处凉三分。
我蹲在青石板上,用枯枝戳着脚边一朵蓝焰,看它被挑得东倒西歪,活像白若薇前儿炼废的符纸。
“墨哥哥你再捣乱,这盏‘九曜镇魔灯’真要炸了!”
白若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赶紧缩回手。
回头就见她蹲在石案前,发梢沾着符灰,正用朱砂笔在青铜灯盏上画最后一道火纹。
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襦裙,腰间挂着的符袋随着动作晃荡,活像只急得转圈的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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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薇,你确定这灯能镇住魔影?上回你说‘改良版定身符’能困妖,结果把看门的雪貂变成了三瓣嘴。”我摸着下巴,故意逗她。
“那、那是雪貂太胖!”她耳尖泛红,提笔在灯身重重一点,“这盏灯用的是禁地千年寒玉芯,我偷、借了长老的《上古符典》——”说到“偷”字声音陡然变轻,眼尾却亮晶晶的,“你瞧这纹路,是我照着《玄火引》改的,绝对能——”
“能把玉瑶宗炸出个窟窿。”
清冷的女声从身后响起。我和白若薇同时僵住。
林远萧抱着臂倚在朱漆门框上,月白纱裙被夜风吹得翻卷,露出一截裹着软甲的小腿——他总说玉瑶宗的裙子“妨碍跑路”,所以私下里会在裙底穿护具。
此刻他眉梢微挑,指尖转着柄淬毒的柳叶刀,刀身映出他未施粉黛的脸——这是他卧底这么久,头回在禁地卸了妆。
“远萧哥你又吓唬人!”白若薇气鼓鼓地跺脚,“上回魔影破了三重禁制,要不是我用符阵拖延,你早被那黑焰烧秃了——”
话音未落,整座禁地突然震颤起来。
我膝盖一软栽进青石板缝里,额头磕得生疼。
白若薇的符笔“啪”地断成两截,朱砂溅在镇魔灯上,竟烧出滋滋的声响。
林远萧的刀“当啷”落地,他猛地抬头望向天际,瞳孔缩成针尖:“结界碎了!”
我扶着石案爬起来,就见原本笼罩禁地的青色光罩正蛛网般裂开。
月光透过裂痕漏下来,却不再是银白,而是泛着诡异的紫。
更远处,黑红色的雾气正从裂缝里翻涌而出,像无数条毒蛇吐着信子,朝着禁地中央的青铜祭坛游来。
“是混沌魔息!”林远萧抄起刀冲过来,拽住我手腕就跑,“那魔修又来——”
“等等!”我甩开他的手,逆命之瞳突然发烫。
眼前的景物开始重叠,一条暗红的因果线从祭坛延伸出来,缠上我的指尖,又穿过林远萧的刀,绕到白若薇怀里的镇魔灯上。
最后,所有线都汇聚成一团黑雾,黑雾里隐约能看见一张脸——是赤炎,那个披着火红战铠的魔修,他的眼睛和我此刻一样红。
“祭坛里有东西!”我踉跄着冲向祭坛,逆命之瞳让我看清了:黑雾里除了赤炎,还有无数道半透明的影子,她们穿着玉瑶宗的素白仙裙,脖颈上都系着红绳,红绳末端拴着极小的青铜镜——和我房间里那面“尘世镜”一模一样。
“墨羽!危险!”白若薇尖叫着追上来。
我踩上祭坛台阶的瞬间,黑焰突然从地砖缝里窜出来,烫得我鞋底冒烟。
林远萧的刀砍在火焰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他虎口震裂,刀身崩出缺口:“这是混沌之火,能焚法则!”
“用镇魔灯!”我吼道。
白若薇立刻撕开符袋,将镇魔灯抛向空中。
灯芯“轰”地燃起幽蓝火焰,黑焰触及蓝光的瞬间发出嘶鸣,退开三尺。
但更多的黑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潮水拍打着光墙。
“符阵启动!”白若薇咬破指尖,在灯身画出血纹。
镇魔灯突然炸裂成千万点蓝光,在空中组成八卦图,将我们护在中央。
我趁机凑近祭坛,伸手按在刻满古篆的石面上——那些字突然活了,在我掌心游走,钻进我的血脉。
“原来……”我喃喃自语,逆命之瞳映出的因果线变得清晰,“那些镜子不是范例,是容器。仙子们历劫时的七情六欲,都被封在镜里,用来喂养……”
“喂养混沌火种!”林远萧突然截断我的话。
他盯着祭坛底部,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火纹,和赤炎战铠上的图腾一模一样,“玉瑶宗每百年送仙子下凡,说是历劫,实则是让她们在人间积累情念,再用镜子收回来,给混沌火种提供养分。而那个魔修……”
“是来抢养料的。”我接口道。
逆命之瞳里,赤炎的因果线突然变得灼亮,原来他并非敌人,而是——“他是看守者。玉瑶宗的禁忌,根本不是男子不得入内,而是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们在养这团火。”
黑焰突然暴涨,将八卦符阵烧出个窟窿。
一道赤影破焰而出,战铠上的鳞甲泛着血光。
赤炎的面具裂成两半,露出半张熟悉的脸——那是灵雪瑶的眼睛,赤瞳里翻涌着和魔火一样的疯狂:“墨羽,你终于想起来了。这团火,本就是你的命魂所化。”
我大脑“嗡”地炸开。
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上古时期,我是守护混沌火种的神将,因火种失控被封印,转世成凡俗修士;灵雪瑶是我用情念所化的守护灵;玉瑶宗历代宗主,都是我转世时的道侣……而所谓“尘世范例”,不过是让我在轮回中逐渐觉醒,重新掌控这团曾毁天灭地的火。
“所以你们一直引导我?”我望着赤炎(或者说曾经的自己),“白若薇的符阵实验,林远萧的卧底动摇,都是为了让我在情念中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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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你以为,玉瑶宗凭什么破例收男子?”赤炎抬手,黑焰在他掌心凝聚成剑,“现在,要么随我焚尽这虚伪的仙宗,要么继续当他们的提线木偶——选吧,墨羽。”
白若薇突然拽住我的衣角。
她的符阵已经摇摇欲坠,可她仰着头冲我笑,眼睛里没有恐惧:“墨哥哥说过,凡夫也能逆天。”
林远萧的刀抵住我的后背,却轻轻一推:“我卧底是为了摧毁玉瑶宗的阴谋,可现在……我信你。”
逆命之瞳里,因果线突然分出第三条路:不是焚尽,不是妥协,而是掌控。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接住赤炎的火剑。
滚烫的温度穿透掌心,却没有灼伤,反而让我想起灵雪瑶递来的那盏热粥,白若薇硬塞给我的甜糕,林远萧半夜偷偷放在我窗台上的伤药。
“我选第三种。”我握住剑,火光照亮眼底的疯狂与温柔,“用这团火,烧出一条新的路。”
黑焰突然平息。
祭坛上的古篆泛起金芒,那些仙子的影子从镜中飘出,冲我微微一笑,消散在风里。
禁地的月光重新变得清亮。
白若薇瘫坐在地,抱着炸成废铁的镇魔灯傻笑;林远萧蹲下来帮我包扎手掌,动作比平时温柔十倍;赤炎的战铠褪去,露出底下染血的素白中衣——那是玉瑶宗护宗神将的服饰。
“很好。”他扯下最后一片面具,露出和我有七分相似的脸,“该去见见你的道侣了。玉清婉那丫头,等你醒过来到现在,可等了九世。”
我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突然笑了。
原来凡夫入仙宗,从来不是意外。
是宿命,终于要燃尽前尘,重写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