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镜心破劫引星鸣

月光漏过他发间的银饰,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光斑:“或许问题不在契约,而在‘范例’本身——你根本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普通的参照。”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他望着墨羽胸口的血渍,睫毛剧烈颤动,像是有什么滚烫的话要冲出口,却突然被喉间翻涌的腥甜呛得蜷起背。

墨羽撑着地面的手深深陷进泥里。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每一下都撞得伤口生疼。

逆命之瞳虽已闭合,那道猩红因果线的灼痛仍像烙在魂魄上——更让他寒毛倒竖的,是回溯时捕捉到的那缕气息:焦糊中裹着混沌的腥涩,与那日在虚空裂缝里嗅到的赤炎战铠的气息,竟如出一辙。

“是……赤炎?”他脱口而出,声音发颤。

白若薇正用符纸替林远萧包扎手背的灼伤,闻言指尖一滞,符纸“唰”地烧出个窟窿。

她猛地抬头,发间的桃花簪子歪到耳后:“师兄你说什么?那魔修的气息?”

林远萧的手指在袖中握紧。

他望着白若薇发顶翘起的碎发,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接话,只垂眸盯着自己被血浸透的裤脚——那里有半枚被血染红的鳞片,是前日探查镜渊时蹭到的,和赤炎战铠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看!”白若薇突然踮起脚,指尖颤抖着指向半空。

方才因果线撕裂的涟漪还未散尽,像团被揉皱的红绸子在晨雾里飘,“那波动的节奏!一下,两下……和我阿娘抄给我的《情劫录》残卷里写的‘镜奴召引术’一模一样!”她转身从怀里掏出半本泛黄的符典,翻到折角的那页,墨迹斑驳的“镜奴”二字在月光下泛着青:“阿娘说这是上古术法,用来召唤被封禁的……”

“镜奴。”林远萧突然出声。

他闭着眼,指尖快速掐了个玄诀,额角渗出冷汗,“不是召唤,是唤醒。”

墨羽感觉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他能看见林远萧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像只受惊的蝶。

“每一代‘范例’若触及真相,就会触发这股力量。”林远萧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锥心,“要么被洗去记忆,重新做个浑浑噩噩的参照;要么……”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是化不开的暗色,“魂飞魄散。”

白若薇的符典“啪”地掉在地上。

她蹲下身捡,发尾扫过墨羽的手背,带着体温的触感让他回过神。

他望着少女发间晃动的桃花簪,突然想起她总说“桃花能招好运”,可此刻那抹粉艳在血污里显得格外刺眼。

“那就趁它还没彻底启动,逆流而上。”墨羽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体内翻涌的异种能量——那东西像条活物,正顺着灵脉往识海钻,每动一下都疼得他眼前发黑。

他撑着断碑站起来,血珠顺着下巴滴在《凡俗百态图录》上,把“知远”二字晕染得模糊,“我要顺着这波动,找到源头。”

林远萧的瞳孔骤缩。

他望着墨羽染血的衣角被晨风掀起,突然想起那日在藏书阁偷看到的秘典残页:“镜奴者,以命为引,以血为契,承万劫而不忘……”而残页最后被撕去的半段,空白处有行极小的批注:“若镜奴觉醒,必见知远。”

白若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少女的手热得反常,掌心还沾着金疮药的苦香:“林师姐,你是不是……”

“我只是猜测。”林远萧迅速抽回手,转身替墨羽整理歪斜的衣领。

指尖碰到他颈间的胎记时,两人同时一震——那淡青色的印记正随着“镜奴”二字发烫,像块烧红的玉。

晨钟第三响传来,比前两次更闷,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镜渊方向的屏障裂痕又多了几道,隐约能看见里面翻涌的黑雾,像头困兽在撞笼子。

白若薇弯腰捡起符典,顺手把地上的《凡俗百态图录》也抱进怀里。

她低头时,发间的桃花簪子突然掉在墨羽脚边,粉色的花瓣上还沾着他的血。

“我阿娘说过,符阵最怕的不是破阵人,是不怕死的破阵人。”她蹲在地上,仰头冲墨羽笑,眼角还挂着没擦净的泪,“师兄要当那个不怕死的,我就当最会拆阵的。”

林远萧望着她沾着草屑的发顶,突然伸手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

他的指尖在她耳尖停留了一瞬,轻声道:“我当……断后。”

墨羽望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喉间的腥甜突然淡了。

他弯腰捡起桃花簪,替白若薇别回发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那便说定了——我找源头,若薇拆阵,远萧断后。”

晨雾渐散,东方的鱼肚白里泛起第一缕金光。

三人站在满地碎碑与血渍中,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三把即将出鞘的剑。

白若薇的符纸突然在掌心自燃,烧出个歪歪扭扭的箭头,直指镜渊深处。

林远萧摸出半块未燃尽的传讯符,在指尖捻成灰,眼底的阴云散了大半。

墨羽摸着颈间发烫的胎记,逆命之瞳在暗处微微发亮——他看见三道因果线正缠在一起,从他们脚边升起,像根红绳,系住了即将到来的破局。

“走。”他说。

白若薇把符典塞进怀里,冲他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林远萧捡起半截玉箫,在掌心转了转,突然笑了——那是他入宗以来第一次笑,清浅得像春溪破冰。

晨风吹过禁地,带起满地碎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