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的目光淡淡扫过林婉儿,那眼神并无多少温度,让林婉儿的哭诉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林妃,”萧彻的声音依旧平稳,“你说沈妃诬陷你撒青苔害她,可有此事?”
林婉儿脸色一白,眼神闪烁了一下,立刻哭道:“没有!绝对没有!陛下明鉴!是沈清弦她信口雌黄,污蔑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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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弦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凄楚:“臣妾……臣妾方才心神被控,胡言乱语,冲撞了林妃妹妹,请妹妹恕罪……那青苔之事,许是……许是宫人打理不善,是臣妾错怪妹妹了……”她主动将“指控”收回,姿态放得极低,更显得她“邪祟侵体”后的言行不受控制,与此刻的“清醒”和“悔恨”形成鲜明对比。
这番以退为进,反而让林婉儿那一口咬定的“蓄意报复”显得站不住脚。若真是蓄意,何必先指控又收回?逻辑不通。
萧彻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沈清弦那张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脸,此刻却呈现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恐惧、狡黠、脆弱与一种奇异生命力的鲜活表情。记忆里的“她”,永远是温婉的、得体的、如同精致瓷器般易碎而完美,绝不会如此失态,也绝不会拥有如此……生动的眼神。
这强烈的反差,像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他死寂的心湖中,漾开了一圈极细微的涟漪。
有趣。
比直接掐死一只不听话的宠物,有趣得多。
他想知道,这究竟是另一种吸引他注意力的拙劣把戏,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化。
“高德胜。”萧彻终于移开了停留在沈清弦身上的目光,唤道。
一直垂手侍立在侧,面容白净,眼神精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高公公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应道:“老奴在。”
“传朕口谕,”萧彻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淡漠与威严,“林妃受惊,赏南海明珠一斛,锦缎十匹,以示抚慰。沈妃……”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掠过沈清弦瞬间绷紧的脊背,“言行无状,冲撞宫宴,禁足长春宫半月,非诏不得出。另,着太医院院判,明日去长春宫为沈妃请平安脉,仔细瞧瞧,是何‘邪祟’,敢扰朕的爱妃。”
最后“爱妃”二字,他咬得极轻,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这道口谕,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意味深长。赏赐林婉儿,是安抚,也是维持表面平衡。禁足沈清弦,是惩罚,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将她暂时隔离出风暴中心。而让太医院院判去诊脉,则是他探究真相的第一步——他要知道,她究竟是“病”了,还是“疯”了,抑或是……在“演”。
“臣妾……谢陛下隆恩。”沈清弦再次叩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禁足,意味着她暂时安全了。虽然失去了自由,但也赢得了喘息之机。
林婉儿虽然心有不甘,但皇帝已经下了定论,她也不敢再闹,只能委委屈屈地谢恩:“臣妾,谢陛下……”
一场险些掀起滔天巨浪的风波,似乎就这样被帝王轻描淡写地按了下去。
宫宴草草结束。众妃嫔与朝臣们怀着满腹的惊疑与八卦,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大殿,每个人离开前,都忍不住偷偷瞥一眼那位依旧跪在原地,身形单薄的沈贵妃。
沈清弦在侍女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跪得太久,双腿早已麻木冰冷。她忍不住抬眼,望向那即将离去的玄色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