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天来积压的恐惧、无助、委屈和此刻的巨大惊喜,彻底爆发出来。

徐葬看着他这副模样,听着他真切的哭喊,心中最坚硬的地方仿佛被狠狠触动了一下。

他艰难地抬起一只还算完好的手,轻轻拍了拍赵天宝的后背,声音沙哑干涩得如同破锣:“没……没事了……哭什么……”

赵天宝哭了好一阵,情绪才稍微平复。他抽噎着,用脏袖子胡乱擦着脸。

徐葬环顾了一下这个破败的、似乎是废弃山神庙的地方,忍着剧痛,皱眉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找家客栈住下,等我醒来?”

这是他最大的疑惑,以赵家的财力,就算护卫死光了,赵天宝身上随便一件配饰也足够他们住最好的客栈,得到最好的医治。

赵天宝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后怕和窘迫,低声道:“我……我当时吓坏了……杀了那个黑衣人后,我怕还有同伙追来,就……就赶紧拉着你走了……慌不择路的,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身上,身上也没有钱……”

他越说声音越小,有些不敢看徐葬的眼睛。

他当时完全被恐惧支配,只想着离那个地方越远越好,根本忘了钱财这回事。

徐葬的钱袋在战斗中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他自己的玉佩、金锁等值钱物件,也在慌乱拖行和这几日的颠沛流离中,早已失落殆尽。

徐葬愣住了。

他看着赵天宝肩膀上那触目惊的磨伤,看着他布满疲惫和风霜的脸,听着他那带着羞愧却无比真实的回答……

一瞬间,他全明白了。

是这个他一直以来视为“任务”、需要小心“忽悠”和保护的少爷,在绝境中,用他那双只会握笔和修炼《长生功》的手,扯来藤蔓,编织拖车,用他那稚嫩的肩膀,拖着比自己重得多、濒死的他,在这荒郊野岭走了不知道多远!吃了多少他这辈子都没想象过的苦头!

不是因为命令,不是因为利益,仅仅是因为……害怕失去他,想要救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的情绪涌上徐葬的心头,冲垮了他一直以来用理智和冷漠筑起的高墙。

他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却眼神纯粹的少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用从未有过的、极其郑重的语气,看着赵天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天宝……谢了。”

这一声“谢”,和那声直呼其名的“天宝”,不再带有任何主仆的隔阂与算计,而是发自肺腑的认可与兄弟般的情谊。

赵天宝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不同,他抬起头,看着徐葬那双深邃而真诚的眼睛,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激动取代了之前的委屈和害怕,他用力地点了点头,鼻子一酸,又想掉眼泪,但这次,却是带着笑的。

“嗯!”他重重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