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摸了摸左眼。
那里原本总有金纹灼烧感,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平静。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不再是外来之物,而是彻底融进了血肉,成了他自己的一部分。
前世的记忆没有全回来,也不需要回来了。
他知道他是谁就够了。
沈照走到他身边,脚步很轻。她虽然还是看不见,但站得比任何时候都稳。
“以前总觉得,是我被阴瞳拖着走。”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现在才知道,是我在用它看这个世界。”
陈九黎侧头看了她一眼,咧嘴一笑:“那你现在看见什么了?”
“看见你在笑。”她顿了顿,“也看见你不笑了。”
他没接话,只是把伞捡了起来,拍了拍灰,撑开。
油纸伞面上有几处破洞,阳光从洞里漏下来,在地上打出几个小光斑。
闻人烬走到两人中间,手里攥着那个变回原形的赶尸铃。铃身漆黑,铃舌断了一截,再也发不出声。
她仰头看了看天,天光刺眼,她眯起眼,笑了:“妈,我替你活下来了。”
风吹过废墟,卷起灰烬,像一场无声的雪。
陈九黎往前走了一步,伞尖敲了敲地。
三个人并肩站着,身后是坍塌的道场,身前是初亮的晨光。
沈照忽然皱了下眉。
“怎么?”陈九黎问。
“刚才那一阵风……”她低声说,“好像有人在哭。”
“不是哭。”闻人烬摇头,“是笑。”
陈九黎没动,目光扫过地面残痕。
一块碎石下,压着半张焦黄的纸片,边缘写着两个字:**赦令**。
他弯腰捡起,还没看清内容,纸片就在手中化为灰末,随风而去。
闻人烬忽然伸手抓住他胳膊:“九黎哥哥——”
话没说完,地面又是一震。
不是来自脚下。
是来自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