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吞没的刹那,陈九黎左眼金纹炸开,不是灼烧,是冻住。
他听见骨头里结冰的声音。
沈照的盲文还在地面,那个“父”字像钉进地脉的楔子,震得岩浆都停了一瞬。可火没灭,反而往内缩,成了幽蓝的焰心,裹着青铜龙首的咆哮,直扑三人神识。
陈九黎想抬手,动不了。不是被压住,是魂被缠住了。火里浮出一张脸,红衣猎猎,眼尾一点朱砂,冲他笑。他没看清,那影子就碎了,化成灰扑在脸上,烫得他鼻腔发腥。
沈照在火中跪着,探阴棒插进地面,手指在棒身划动。她没写验尸记录,写的是“三”。
一横,一撇,一竖。
陈九黎猛地抽气,伞骨在掌心一震,三根断针从腕间飞出,悬在空中,排成三角。
“天、地、人。”他咬牙,舌尖破,血喷在伞骨上,“照子,接住。”
沈照没回头,通幽骨还插在心口,血顺着骨缝往下淌。她左手一抬,探阴棒离地三寸,血珠顺着棒身滚落,在空中拉成细线。那线没断,反被她指尖一勾,缠上三根银针。
针尖金纹亮起。
火势一滞。
闻人烬趴在地上,赶尸铃裂成两半,她右手抓着半截铃舌,左手抠着岩浆边缘的碎石。她抬头,看见火里有个穿嫁衣的自己,被七把铜钱剑围住,手腕被锁链穿过。她想骂,嗓子哑了,只能咬破嘴唇,把血喷在铃舌上。
“铛——”
铃声不出,反是探阴棒先响了。沈照那一笔“三”字完成,三根银针同时刺入虚空,钉住龙首双目。火墙凝住,像被冻在琥珀里的蛇。
“成了?”闻人烬喘着,想笑。
话没落地,龙首一声低吼,火墙裂开一道缝,热浪扑来。
沈照吐了口黑血,探阴棒晃了晃。她知道没成。三才位是立了,可符没画完。火是冻住了,但没封。
她低头看心口的通幽骨,骨身已有裂纹。这东西是她命根,也是她全家三十七口的命债。小时候养父说,通幽骨能引鬼,也能引龙。她不信,直到十七岁那年,她亲手把养父斩成飞僵,骨头上才浮出第一道锁龙纹。
现在,那纹又亮了。
她把探阴棒拔出来,反手插进心口旧伤。疼,但比不上火里那些画面。她看见自己小时候在义庄房顶,月华如水,她用朱砂在羊皮纸上写“破妄符序”。那时她不懂,为什么每月朔日,骨头都疼得像要裂开。
现在她懂了。
那是锁龙阵在找她。
她握紧探阴棒,血顺着指尖流进棒身。第一道符线划出,空中浮出“天”字轮廓,陈九黎的银针自动归位,金纹连成一线。
第二道,她咬牙,血喷在岩浆边缘。热气蒸上来,符线借地火为基,勾出“地”字。岩浆翻涌,却不敢靠近那线半寸。
第三道最难。
“人”位要眼。
她抬头看闻人烬。
闻人烬正把赶尸铃往耳朵上戴,裂口朝前,像是要再摇一次。她右耳的玳瑁耳坠发烫,可她没摘,反而伸手摸了摸。
“照子,你要啥?”她问。
沈照没说话,探阴棒一挑,指向她耳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