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老的目光落在青瓷盘中的野莓上，浑浊的眼眸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一闪而逝。苏明婳立刻会意，端起果盘，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婉笑容，递向云昭：“师妹，楚长老难得来此，还不快奉上鲜果？”

那笑容，那语气，看似亲切关怀，实则暗藏杀机，不容拒绝。

云昭的心脏骤然缩紧，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奉上鲜果？当着楚长老的面？这盘由阿梨采摘、春桃洗净、她亲手“指定”的青瓷盘盛放的野莓，此刻却成了悬在她头顶的利刃！

吃，还是不吃？

吃，正中对方下怀！苏明婳和楚长老定然在野莓上做了手脚，这无声无息的毒杀，恐怕连执法堂都难以察觉！涅盘之火虽可破万毒，但她初窥门径，威力微弱，能否抵挡这精心准备的剧毒，尚未可知！

不吃，便是当场拂了楚长老的面子，立刻就会引起更大的怀疑和刁难！苏明婳必有后手，将“不识好歹”、“心怀鬼胎”的罪名扣死！

进退维谷！杀机已至！

电光石石之间，云昭脑中念头飞转，脸上却迅速堆起受宠若惊又带着几分惶恐不安的神情，双手微微颤抖着，似要接过果盘，又因“紧张”而有些不知所措。

“多、多谢师姐，多谢长老厚爱……”她声音微颤，目光“无意间”扫过果盘，忽然轻轻“咦”了一声，脸上露出些许恰到好处的窘迫和歉意，“瞧弟子这记性……光顾着野莓，倒忘了给长老和师姐沏茶了。这野莓虽好，终究是山野之物，恐怠慢了长老。弟子房中还有前日师太赐下的一点‘清心雾芽’，这便去沏来，请长老和师姐品鉴，也好……佐这野莓。”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既表达了对长老的尊敬，又巧妙地将“奉上野莓”的动作延迟，转为“先去沏茶”。更重要的是，她抬出了清玄师太所赐的茶叶，让人无法轻易拒绝。

楚长老浑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苏明婳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耐，但面上笑容不变：“师妹有心了。”

云昭如蒙大赦般，暗暗松了口气，连忙躬身：“请长老和师姐稍坐片刻，弟子去去就来。”

她转身，快步走向静室一侧用屏风简单隔出的小间——那里设有一个小茶炉和简单的茶具。转身的刹那，她脸上所有的惶恐和不安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锐利。

机会！必须利用这短暂的沏茶时间，找到破局的关键！

她一边假装忙碌地取水烧炉，摆放茶具，发出轻微的声响，一边将全部心神沉浸下来，感官提升到极致，仔细感知着静室内的一切。

楚长老气息沉凝，如同古井深潭，难以窥测。苏明婳的气息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某种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香气？

那香气极其隐晦，混杂在野莓的清香和室内淡淡的檀香之中，几乎难以分辨。但云昭灵魂力量远超常人，又经历过前世毒痛的折磨，对这类气息异常敏感！

那是一种极其阴寒、带着微弱甜腻感的异香！正缓缓从苏明婳身上散发出来！

是了！苏明婳自身就是最大的毒源！她定然服用或携带了某种能缓慢释放毒性的东西，通过自身气息散发，与野莓中可能存在的毒素相辅相成，甚至可能野莓本身无毒，需与这异香结合方能生效！好高明的手段！

但这还不够！这异香扩散缓慢，若要生效，必然需要某种媒介加速催化……或者，需要更近距离的接触……

云昭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静室。红绸……野莓……茶……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