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丰酒楼的铜铃在暮色里晃出细碎的响,云飞攥着抹布的手猛地收紧,指节硌在红木桌面上,压出几道浅痕。
窗外飘进的风里着深秋的凉意,混着后厨飘来的酱肉香,让他喉头不受控制地滚了滚。三个月前啃过的那块冻硬的窝头仿佛还卡在食道里,冰碴子似的刮得喉咙生疼——那是他离开云家村的第三个夜晚,在破庙里缩成一团时,从怀里摸出的最后一点干粮。
“新来的,发什么愣?
掌柜张启明的声音从柜台后飘过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沙哑。云飞回过神,慌忙低下头去擦桌子,木布摩擦桌面的沙沙声里,那些被刻意压下去的记忆又钻了出来。
离开村子的路比他想的要长。他沿着被车轮碾出深辙的土路往西北走,白日里跟着商队的影子走,夜里就蜷缩在路边的草垛或破庙里。有次实在饿极了,他盯着田埂上的野兔看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没敢动。他那把砍柴刀连兔子毛都未必能划下来,反倒可能惊动附近的猎户。
最险的是过黑风岭那天。山坳里窜出的野狗眼睛绿得像鬼火,他攥着石头被逼到崖边,直到现在右手虎口还留着被狗牙蹭过的疤。那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是死在这里,妹妹小娟怎么办?
“啪!”
一块热气腾腾的肉包子突然落在手边的盘子里。云飞抬头,看见张启明正用他那柄磨得发亮的铜烟杆指着盘子,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吃吧,看你这几天跟掉了魂似的,干活都没力气。”
他喉头哽了哽,想说不用,肚子却先一步发出响亮的抗议。包子皮暄软,咬开时滚烫的肉汁溅在舌尖,咸香混着油脂的暖意一路熨帖到胃里,让他眼眶忽然有点发潮。
“谢掌柜。”他含糊地说,飞快地把包子塞进嘴里。
张启明哼了声,转回身去拨算盘,算珠碰撞的脆响里,他忽然开口:“从云家村来的?”
云飞动作一顿:“是!”
“那地方离这儿三百多里地,你一个半大孩子,倒是能走。”张启明的手指在算盘上顿了顿,抬眼时,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点说不清的意味,“路上没少受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