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路过晏北玄所在的偏殿时,里面传来御医们焦灼的呼喊,和着小德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陛下!陛下您醒醒啊!”
“血!快止血!手腕要固定好,再不止血,这条手臂就废了!”
“陛下失血过多,心脉衰竭,郁结于心,再不醒……恐怕……恐怕要准备后事了!”
戚清辞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只有半步。
他透过半掩的门缝,看见了里面的景象。
晏北玄躺在床上,那张曾让他痴迷的脸血肉模糊,一只手腕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扭曲着,明黄色的布料被不断涌出的血浸透成深红色。
几个太医围着他,满头大汗,施针的上药的,一片混乱。
小德子跪在地上,哭得快要喘不上气。
戚清辞只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他便移开了视线,心口那根刺又带来一阵尖锐的、清醒的感觉。
但他没有停留,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晏北玄。
对不起。
但这是你欠我的。
宫门外,一辆普通的青布马车,悄无声息地等在石狮的阴影里。
车夫是戚家的老人,见到戚清越,只当是自家少爷深夜办事,恭敬地低下头,不敢多看。
戚清越扶着戚清辞上了车。
车厢里,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装着厚厚的银票、换洗衣物和干粮。
“小辞。”戚清越握紧弟弟的手,征战沙场的将军,此刻却眼眶通红,声音哽咽,“走了,就再也别回头。”
“我不会。”戚清辞的声音,也带上了一点沙哑。
“爹娘那边,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好好活着。”
“哥……”戚清辞的眼眶也红了,他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瓷瓶,塞进戚清越的手里,“你记住回去后,把那具‘尸体’烧了,亲眼看着它烧成灰,一点不留。”
“我会的。”戚清越点头,声音嘶哑。
“还有这些,”戚清辞指着那些瓷瓶,“是我用所有……换来的保命药,解毒的,疗伤的,还有一颗最要紧的,能在危急时刻吊住心脉,你收好。”
那是他用系统里最后一点积分,兑换的全部。
他把生路,留给了他的家人。
“小辞你……”戚清越看着那些丹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哥,我走了。”
戚清辞吸了口气,掀开车帘,对着将军府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撞在冰冷的车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叩,拜别父亲。
二叩,拜别母亲。
三叩,拜别生养他十八年的家。
“爹,娘……儿子不孝。”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来世,再报养育之恩。”
戚清越猛地转过身去,用手背狠狠抹掉眼睛里的水汽。
“走。”他对着车夫,从喉咙里挤出这一个字。
马车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规律的“咯噔”声,不疾不徐地驶向在晨曦中打开的城门。
戚清辞坐在摇晃的车厢里,没有再回头。
他只是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城,在视野里一点一点地缩小,最终化为一个模糊的黑点,被初升的朝阳吞没。
天边,第一缕晨光撕裂了夜幕。
这是新的一天。
也是他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