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哥哥驾到!

三天。

整整三天三夜。

紫宸宫的空气停滞不动,弥漫着一股甜腥气,那是血肉腐败的味道,混杂着干涸血迹的铁锈味。

所有宫人屏住呼吸,走路用脚尖,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殿内,龙床边,坐着一个人。

一个守着尸体的人。

晏北玄就这么坐着,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三天三夜。

他身上那件明黄龙袍被血浸透,早已干硬发黑,结成一块块硬甲,散发着恶臭。

他闻不见。

他的所有知觉,都只专注在一件事上。

晏北玄握着戚清辞那只没有温度的手,关节已经僵硬。他用自己的掌心去焐,一遍又一遍。

没有用。

那只手很冷,怎么也捂不热。

“清辞。”

他的喉咙发出破损的摩擦声,每个字都从声带里剐出来。

“天又亮了。”

“你不是最烦我吵你睡觉?起来,再踹我一脚,好不好。”

无人回应。

“我错了。”

晏北玄的声音放轻,那是帝王一生从未有过的音调。

“我错了,行不行?”

他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小心地贴在戚清辞冰冷僵硬的手背上。

“我不该逼你,不该把你关起来。你说得对,是我不懂尊重……你起来,你睁开眼,亲口教我,好不好?”

“你不是想去江南吗?我陪你去。不,我不陪你,我派人护着你,给你一座金山,给你花不完的钱,你想去哪就去哪,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只要你……睁开眼睛,再看我一眼。”

“你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混蛋……用你最难听的话骂我……都可以。”

“求你了。”

他一遍遍地重复,神情时而哀戚,时而又因想起什么,嘴角扯动出一个难看的笑。

床上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那张脸安静地躺着,连嘴角的血迹都凝固成了暗沉的黑褐色。

晏北玄知道,他死了。

这个认知在他的内脏里反复切割,研磨,痛到灵魂都在抽动。

可他又不肯相信。

他总觉得,这是那个小骗子又一个恶作剧。

他一定是在某个角落,藏了什么假死的法子,就等着自己崩溃,再慢悠悠地醒过来,用那双总是很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然后嘲笑他。

对。

他一定在心里嘲笑自己。

晏北玄甚至能幻听到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促狭的笑意。

【狗皇帝,傻了吧?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哭啊,怎么不大声点?】

他想着,想着,嘴角竟真的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混着干涸的泪痕,比哭更难看。

他抬起另一只手,想去摸戚清辞的脸,可手臂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他的身体早已被掏空,只剩一个空壳,靠着那点妄想支撑。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被压制的骚动。

“陛下,戚清越将军求见。”小德子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声音发抖。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戚清辞和戚清越是两个的知情者,看到戚清越的那张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呼吸一滞。

晏北玄的动作停住了。

戚清越?

他怎么来了?

来……接他弟弟回家?

不。

不行。

清辞是他的。生是他的,死,也只能是他的。

就算是尸体,也只能葬在他晏北玄的皇陵里,生生世世,都陪着自己。

“不见!”晏北玄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带剧烈摩擦。

“可是陛下,戚将军他……他已经到殿外了!禁军拦不住!”

话音未落,那扇由整块金丝楠木制成的殿门,被一股万钧之力从外面一脚踹开!

“轰——!”

巨响震得梁上尘灰落下,门轴发出呻吟,随即断裂。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裹挟着一身冰冷的杀气与风尘,逆着光闯了进来。

是戚清越。

他穿着玄色战袍,战袍上沾着未干的泥点和露水,显然是一路策马而来。那双与戚清辞有七分相似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的不是疏离,而是足以将这里焚毁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