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辩者的终局

惠施不以为意,继续发问,语速渐快,如同连珠箭矢:

“阁下欲使天下‘同一’,消除万‘异’。然,请问:‘大同’之中,若无一‘异’为之对照,何以显其‘同’?譬如白驹过隙,若无‘隙’之黑暗,何来‘驹’之白影?阁下消除一切‘异’,岂非连‘同’本身,也一并消除了?”

“再者,阁下使万物‘静止’。敢问:此‘静’是相对于何物而言?若天下皆‘静’,无‘动’与之相对,此‘静’还是‘静’吗?亦或只是一种存在的‘状态’,而非‘静止’?”

他引述自己的“历物十事”:“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今日适越而昔来’。连珠矢之疾,而有不行不止之时。世间万物,本处于永恒的流变与相对之中。阁下强求绝对之‘静’,岂非违背天地运行之本然?”

惠施的辩词,层层递进,从概念的自指悖论,到相对性的依存关系,再到运动与静止的哲学思辨。他试图用逻辑的矛,去刺穿那绝对法则的盾,证明其内在的矛盾性与不可实现性。

他围绕着巨像行走,声音越来越高亢,精神力量催发到极致,仿佛要以一己之言,撬动这笼罩世界的规则:

“山与泽平?郢有天下?犬可以为羊?马有卵?丁子有尾?火不热?轮不蹍地?目不见?指不至,至不绝?龟长于蛇?矩不方,规不可以为圆?飞鸟之景未尝动也?镞矢之疾而有不行不止之时?”

他将一个个着名的诡辩命题抛出,每一个命题都在挑战常识,解构固定认知,试图从根本上动摇“绝对”这一概念存在的根基。

领域,似乎真的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某些被凝固的、靠近核心区域的物体,边缘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模糊,仿佛逻辑的风暴正在冲击着法则的稳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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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施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感觉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

然而,他低估了劫火与绝对理念结合后的恐怖。

巨像那一直沉默的“意志”,终于做出了回应。并非言语,而是一种更加直接的、规则层面的“修正”。

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概念性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惠施。它没有攻击他的身体,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思维”,他的“逻辑”,他的“认知”本身。

惠施那奔腾不休的思绪,那构建起无数诡辩大厦的逻辑链条,在接触到这股力量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他所有的“合同异”、“离坚白”的技巧,所有对相对性的阐述,所有对悖论的运用,在这“绝对”的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因为巨像的法则,不接受“异”,不接受“相对”,不接受“悖论”。它只承认唯一的、绝对的“同”与“静”。

惠施的思维,试图理解、辩驳、解构这绝对法则,但这法则本身拒绝被理解,拒绝被辩驳。他的逻辑在绝对的壁垒上撞得粉碎,他的意识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试图理解“不可理解之物”的循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