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烈……又是拓跋烈。那个男人,似乎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为他铺好所有的路。
他不再犹豫,翻身跃入枯井之中。
阿山和阿影紧随其后,井口的石板被无声地合上。
安王府的书房,灯火依旧。
而真正的主角,已经化作一道利箭,刺向了这座巨大棋盘最核心,也最致命的要害。
禁军天牢,是整个大业朝最森严的所在。
即便是深夜,高墙之上依旧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火把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
但在天牢西北角的后墙下,一处被藤蔓覆盖的排水口,一块不起眼的砖石被悄无声息地推开。
三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洞口钻出,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阿影在前探路,他的身法轻盈,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阿山则护在萧云安身后,他那魁梧的身躯,此刻却像猫一样悄无声息。
萧云安跟在中间,他的腿虽有旧伤,但在朔州多年的磨砺,早已让他练就了远超常人的耐力和潜行技巧。
他们避开了一队又一队巡逻的狱卒,甚至有一次,一名狱卒的火把几乎就要照到他们的脸上,却被阿影丢出的一颗小石子吸引了注意,与死神擦肩而过。
很快,他们便潜入到了天牢的最深处,丙字号监区。
这里关押的,都是朝廷重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腐臭和绝望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令人作呕。
在一间最偏僻的牢房前,阿影停下了脚步。
他从怀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铁丝,捅进巨大的铜锁中,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寻常人需要钥匙才能打开的大锁,应声而开。
萧云安推开牢门,走了进去。
牢房里,一个穿着囚服的身影蜷缩在角落的稻草堆里,听到动静,他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鬼!别过来!别杀我!”
正是户部侍郎,张启明。
几日不见,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朝廷大员,已经变得形销骨立,头发散乱,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神经质,显然已经被折磨得濒临崩溃。
萧云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任由牢房外走廊上昏暗的油灯,将自己的半张脸映亮。
张启明惊恐的叫声戛然而止,他死死地盯着萧云安的脸,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仿佛看到了比鬼更可怕的东西。
“安……安王殿下?!”他声音嘶哑,充满了不敢置信,“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萧云安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很平静,在这死寂的牢房里,却带着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
“不……不可能的……这里是天牢……”张启明语无伦次地摇着头。
萧云安向前走了两步,蹲下身,与他平视。
“张大人,看来你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张启明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太子派人去醉仙楼杀你灭口,你以为,他会放过身在天牢的你吗?”萧云安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你仔细想想,这几天,送来的饭菜,你是不是不敢吃?晚上睡觉,是不是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你?你甚至不敢喝一口水,生怕里面有毒,对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张启明脆弱的神经上。他脸上的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
“这天牢,守卫是太子的人。这牢里的狱卒,也是太子的人。你在这里,就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鸡,他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
萧云安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变得冰冷。
“现在,我来了。我是奉旨主审此案的钦差。我能带你出去,保住你的命,保住你全家老小的命。”
他停顿了一下,给张启明留下了最后一丝喘息的机会。
“你想清楚。是跟我走,走出这个牢笼,去指证太子,戴罪立功,换你一家老小一个活路。”
萧云安的目光,落在了牢房那扇小小的,透不进一丝光亮的窗户上。
“还是留在这里,等着下一碗送到你嘴边的毒药,或者……一把在梦里悄悄抹断你脖子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