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芸带着财务科的人通宵达旦,将历年的账本、凭证、报表分门别类,整理得清清楚楚,甚至还用红笔标注出了关键数据和合规说明。
孙工程师亲自带着质检班,对生产线进行了又一次彻底的检查和清洁,确保万无一失。那台之前莫名运转顺滑的灌装设备,更是成了他啧啧称奇的焦点,虽然不明所以,但无疑增强了信心。
赵大海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甚至亲自跟车跑了一趟远路,从邻省一个之前联系不多的供应商那里,以略高的价格紧急拉回了一车关键原料,暂时缓解了断炊之危。沿途果然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盘查”和“刁难”,但都被他硬顶着混了过去。
销售科的人全员出动,像梳子一样梳理着市场。很快,一些散布流言的源头被锁定,大多是些街头混混或者收了小恩小惠的闲散人员,背后隐隐指向吴老板手下的人。
小王起草的《告全体客户与市民书》连夜印刷了出来,言辞恳切,有理有据,不仅澄清了谣言,还表达了“万家香”逆境求存、绝不辜负信任的决心。
第二天一早,当这份带着油墨清香的公开信出现在街头巷尾和“万家香”厂门口时,果然引发了不小的轰动。许多老顾客看到后,议论纷纷,有的表示相信“万家香”,有的则持观望态度。
吴老板那边显然没料到李秀兰会如此强硬地反击,而且手段如此“超前”。公开信打乱了他的节奏,他立刻加大了施压力度。
原料渠道被卡得更死,几乎完全断绝。物流方面,赵大海的车队开始频繁遭遇“意外”事故,不是轮胎被扎,就是被交通部门以各种理由扣车检查。市场上,关于“万家香”贷款即将断裂、即将破产清算的谣言版本再次升级,甚至开始出现针对李秀兰个人的污蔑。
压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万家香”的处境并没有因为公开信而立刻好转,反而因为反击,招致了对方更猛烈的打压。厂里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工人,开始偷偷打听后路,气氛重新变得压抑。
李秀兰顶住压力,一方面安抚内部,一方面加紧筹备记者招待会。她知道,这是一场豪赌,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即将到来的省报记者和可能的媒体关注上。
然而,就在记者会召开的前一天晚上,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之前答应前来采访的省报李记者,在来的路上,乘坐的长途汽车在半道出了“故障”,被迫滞留在了邻市的一个小县城,归期未定!
消息传到厂里,仿佛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人头上。最后的希望,似乎也要破灭了。
“妈的!肯定是姓吴的搞的鬼!”赵大海气得眼睛血红,就要带人去找吴老板拼命。
连一向沉稳的孙工程师,也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喃喃道:“天要亡我‘万家香’吗?”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绝望再次笼罩。
李秀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记者这条路也被堵死了吗?难道真的……无路可走了?
就在她心不断下沉之时,胸口贴身佩戴的那枚、林卫东送她的、刻着“平安”二字的旧银锁,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温热。
同时,那股熟悉的、带着安抚力量的意念,再次如同涟漪般荡过她的心间,比上一次更加清晰了一分:
“……信……自己……信……大家……”
紧接着,一段被遗忘的记忆碎片,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闪现——那是林卫东出差前,偶然跟她提起过一句,说是在省城参加工商联会议时,认识了一位姓何的、在省人民广播电台工作的朋友,当时还互相留了联系方式,说以后或许可以合作做些产品宣传……
这个记忆的浮现如此突兀,又如此及时!
李秀兰猛地转身,眼中重新爆发出光彩。她快步走到办公桌前,翻找林卫东留下的通讯录。由于林卫东的“失踪”,她之前忙于应对危机,完全忘了这茬!
很快,她在通讯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省电台 - 何记者”的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大海!张芸!你们过来!”李秀兰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她快速说明了情况:“省报的李记者来不了,但我们还有机会!广播电台的影响力同样巨大!而且,或许正因为吴老板盯着报纸媒体,反而忽略了广播这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