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又加入了‘信鸽’?”林卫东问。
“是纪老的人找到了我。”李振国说,“大概三年前,我在一个小县城摆摊,差点被以前的熟人认出来。是‘信鸽’的人帮我解了围,并且接触了我。他们调查‘红箭’案多年,已经掌握了不少线索,也知道我当年的事情。他们相信我父亲的清白,也需要我这个曾经在港务系统内部、了解一些内情的人。”
“他们给了我一个新的身份,让我为他们工作,主要负责利用过去的经验和渠道,监视和追踪可能与技术流失有关的异常物流信息。自由港那边,老陈是明线上的接应人,而我,更多是在暗处提供信息支持。”他看了一眼林卫东,“‘船长’是我们的负责人,他直接对纪老负责。这次救你,是‘船长’根据周永泉同志最后传出的断断续续的信号和我们截获的零星情报,做出的判断和安排。”
周永泉!林卫东急忙问:“周老板他……”
李振国沉重地摇了摇头:“自由港传来的消息很不明确。暹罗旅馆发生了爆炸,起火原因不明,现场很混乱。老沙的人在那之后像疯狗一样到处搜捕。我们的人无法靠近确认周永泉同志和那位土着朋友的具体情况。目前……只能列为失踪。”
失踪……这个词像一块巨石压在林卫东胸口。虽然比确认死亡多了一丝渺茫的希望,但谁都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失踪往往意味着凶多吉少。巨大的悲伤和愤怒再次涌上心头,但他强行将这些情绪压下,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 ‘船长’有什么指示?”林卫东的声音因压抑而沙哑。
李振国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个密封的小油纸包,递给林卫东:“这是‘船长’给你的新身份和启动资金,还有初步的行动指示。”
林卫东接过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张崭新的身份证,照片是他,但名字变成了“林东”,地址是内地一个他从未去过的北方小城;一小叠不同面额的人民币和外汇券,大约几千元;还有一张薄薄的纸条,上面用密写药水写着几行字,需要特殊方法显影。
李振国递过来一个小药瓶,林卫东将药水涂在纸条上,字迹缓缓浮现:
**“一、蛰伏。携新身份返内地,目标地点:东北‘滨河市’。二、扎根。以‘林东’之名,从小商贩起步,建立合法身份与现金流。三、观察。滨河市老工业基地,可能存在‘红箭’技术早期试验场遗留线索或相关人员。四、等待。非紧急情况,保持静默。‘信鸽’会主动联系。切记:安全第一,商业为表,调查为里。”**
指示非常明确!让他回国,但不是回熟悉的津港或南方,而是去一个陌生的东北工业城市滨河市,从一个最底层的小商贩重新开始!这看似与他复仇和调查的目标南辕北辙,但仔细一想,却极具智慧。
首先,K集团和“掌柜”的注意力肯定集中在沿海大城市和境外,对一个内地凋敝工业城市的小商贩不会留意,这是最好的隐藏。其次,启动资金有限,从小生意做起最现实,也能最快融入当地,建立掩护。第三,“红箭”项目作为国家重点工程,早期可能与滨河市这样的老工业基地有过协作,存在找到边缘线索的可能。最重要的是,这是“蛰伏”,是积蓄力量。
“我明白。”林卫东将纸条烧掉,灰烬碾碎,“我会按指示做。”
李振国欣慰地点点头:“‘船长’果然没看错你。这笔钱不多,但足够你在滨河市起步。到了那里,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我们的人不能直接帮你,任何异常的接触都可能暴露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关于你父亲的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但我一直怀疑,当年那批我看到的货柜,可能只是冰山一角。‘红箭’技术的流失,背后有一个极其庞大和隐秘的网络。‘掌柜’……根据‘船长’的分析,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你万事小心。”
在荒岛安全屋休息了一天后,在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老陈再次驾船,将林卫东送到了最近的一处海岸线。那里早已有一辆破旧的长途客车在等候,路线是通往边境,然后辗转返回国内。
临别前,李振国紧紧握住林卫东的手,眼神充满了嘱托和期望:“卫东,保重。活下去,才有希望。你父亲的事……还有周同志他们的付出……不能白费。”
林卫东重重点头,转身登上了客车。
客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崎岖的道路上,窗外的景色从热带风貌逐渐变为北方的萧索。林卫东靠着车窗,看着手中那张“林东”的身份证,内心五味杂陈。他从一个2023年负债累累的重生者,到卷入跨国阴谋的逃亡者,如今又要变成一个1988年东北小城的个体户。人生的轨迹,如此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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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了摸贴身藏好的那枚古老徽章,又想起周永泉、岩鹰,想起父亲模糊的面容。仇恨、责任、还有一丝对未知生活的茫然,交织在一起。
几天后,他几经辗转,终于踏上了滨河市的土地。时值初冬,天空灰蒙蒙的,干燥寒冷的北风卷着煤灰和尘土,吹得人睁不开眼。街道两旁是成排的苏式筒子楼和灰扑扑的厂房,墙上还残留着褪色的标语。自行车是主要的交通工具,人们穿着臃肿的棉袄,行色匆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计划经济末期特有的、混合着工业化气息和沉闷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