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切准备就绪。林卫东换上一身最体面的中山装（尽管依旧洗得发白），提着一个人造革的公文包，里面装着样品和说明书，坐上了前往邻市的长途汽车。

一路上，他心情忐忑，反复演练着见面时该如何介绍自己和产品。

红星味精厂比想象中要破旧，高大的厂门有些锈蚀，门口的保卫科干事也懒洋洋的。林卫东登记后，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销售科的办公室。

说明来意后，一个工作人员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出来说：“刘科长在开会，你等着吧。”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期间不断有人进出，都用一种好奇或轻视的目光看着这个衣着寒酸、明显不像客户的年轻人。

林卫东没有急躁，只是耐心地坐着，观察着这里的一切，感受着国营厂特有的那种迟缓而又等级森严的气氛。

终于，里面传来散会的声音。一个戴着眼镜、身材微胖、面色疲惫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工作人员指了指：“那就是刘科长。”

林卫东立刻起身，快步上前，礼貌地自我介绍：“刘科长您好，冒昧打扰，我叫林卫东，是钱科长介绍我来找您的，有点关于新产品的事情想向您汇报一下。”

他故意模糊了“钱科长”的具体单位，但点出“科长”这个级别，希望能引起对方重视。

刘副科长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仔细看了看林卫东，似乎在想是哪个“钱科长”，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哦？进来谈吧。”

进了办公室，林卫东没有过多寒暄，直接拿出了那份产品和说明书，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来意，并现场用自带的一杯白水和一点点“鲜精”粉末，做了一个简单的对比品尝实验。

当刘副科长半信半疑地尝了那杯只是滴入一点点粉末就变得鲜味十足的白水时，他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脸上露出了和当初秦师傅一模一样的震惊表情！

“这……这是什么东西？效果这么强？！”他猛地站起来，拿起那包粉末仔细查看，又对比着说明书，眼神变得越来越亮！

作为味精厂的销售科长，他太清楚这种强效增鲜剂的价值了！如果能量产，绝对能拯救积压的产品，甚至可能开创一个新的局面！

“这是你搞出来的？配方呢？成本怎么样？能量产吗？”他连珠炮似的发问，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林卫东心中暗喜，知道自己找对人了。但他保持着冷静，只回答了能量产和成本优势的问题，对配方则以“商业机密”为由含糊带过。

“好！好东西！”刘副科长兴奋地搓着手，在办公室里踱步，“小林同志，你这个东西，对我们厂太有用了！你等等，我马上向厂长汇报！你坐一下！”

他拿着样品和说明书，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林卫东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心情激动又忐忑。成功似乎近在咫尺！

然而，他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刘副科长还没有回来。一种不安的感觉渐渐升起。

终于，办公室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不是刘副科长，而是一个穿着更高档干部服、面色严肃、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脸色有些尴尬和不自然的刘副科长。

干部服男人上下打量着林卫东，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开口问道：“你就是林卫东？那个个体户？你这东西，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