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宇宙级混乱对撞的短暂僵持中,一点极其微小的、却无法忽视的异变,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发生了。
一滴溅射出来的、埃洛伊斯的彩色糖浆(蕴含着剧作家的混乱意志),与一缕逸散的、依斯文的熵流烟雾(蕴含着纯粹的法则湮灭之力),在混乱的能量风暴边缘,意外地、毫无逻辑地……融合在了一起。
这融合没有产生爆炸,也没有相互抵消。
它只是……存在了。
那是一个微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光点,悬浮在空中。它既不是珍珠色的“笑泪”,也不是变幻的熵流烟雾。
它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流动的质感,颜色在甜蜜的粉红与冰冷的幽蓝之间毫无规律地闪烁,内部似乎有极其微小的、无限不循环的碎片图案在生成,又被某种甜蜜的粘稠力场强行扭曲、包裹。
它散发出的气息,既非埃洛伊斯的堕落甜香,也非依斯文的冰冷无序,而是一种……崭新的、无法归类的、同时蕴含着甜蜜腐化与绝对熵灭的……混沌。
这微小的光点,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奇点,静静地悬浮着,无声地吸收、转化着周围逸散的混乱能量。
它太小了,在两大神只惊天动地的碰撞中,如同风暴中的一粒尘埃,毫不起眼。
埃落伊斯和依斯文的力量还在激烈对抗。空间的褶皱越来越深,法则的哀鸣越来越响。
突然,依斯文那拼凑的、毫无情感的声音再次在所有意识中震荡,这一次,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计算外的扰动?
碰撞:产生:新变量:未知。
观测:必要。
暂停:协议:启动。
那团不断变幻的熵流烟雾猛地向内收缩,如同退潮般从激烈的碰撞点抽离。
祂那无法定义的形态闪烁了一下,似乎朝着那个悬浮的、微小的、同时蕴含甜蜜与熵灭的光点“看”了一眼——尽管祂根本没有眼睛。下一瞬,构成祂存在的“现象”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连同那破碎的窗口外那片冰冷注视的虚无深渊,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漫天飞舞的、渐渐失去活力缓缓飘落的无限碎片图案和狂乱涂鸦,以及地下室中一片狼藉的、法则被严重扭曲的混乱现场。
压力骤然消失。
埃落伊斯那条不断异变的腿停止了随机崩解重组,凝固成一种怪诞的、半是滴糖软胶半是剧毒晶体的状态。
翻滚的“笑泪”彩虹失去了目标,如同无头巨蟒般颓然落下,大部分砸回坩埚,溅起巨大的浪花,小部分泼洒在地上,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坑洞,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甜腻与绝望交织的气息。
小主,
死寂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
旋转木马头颅缓缓停止了高速旋转,无数只眼睛闪烁着惊疑不定、愤怒未消、却又带着一丝被强行中断表演的茫然光芒。
祂巨大的撕裂嘴角抽动着,最终发出一个混杂着多种噪音、意义不明的低吼。
玛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蕾丝裙袍沾满了灰尘和溅射的、性质不明的粘稠液体(既有“笑泪”,也有熵流残留物)。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整理凌乱的头发,抹去脸上的污迹,试图重新戴回那副完美的“蜜语者”面具。
然而,她的指尖在触碰到自己脸颊的瞬间,猛地僵住了。
指尖下的皮肤触感……不对。不再是光滑的、被“笑泪”长期浸润的细腻。那感觉……粗糙,带着一种细微的、不断变化的颗粒感,仿佛皮肤下有无数的沙粒在流动。她颤抖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
在她那曾经完美无瑕、如同精致瓷器的左手手背上,一片指甲盖大小的区域,皮肤变得……诡异。
底色是一种不健康的、带着灰败感的苍白,而在那苍白之上,浮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正在缓慢蠕动变化的纹路:一边是熟悉的、埃落伊斯信徒特有的、如同凝固糖霜般的浅粉色结晶花纹;而另一边,则是冰冷的、闪烁着幽蓝微光的、由不断变化的乱码符号和无限不循环碎片构成的动态图案!
糖霜与乱码。
甜蜜的腐化与冰冷的熵流。两种来自不同神只的混乱印记,如同争夺领地的军队,正在她的皮肤下……交织、碰撞!
玛拉完美笑容的面具,第一次,彻底地、无法控制地……碎裂了。
她的脸上只剩下纯粹的、源自未知的恐惧。
那丝曾经在舌尖萦绕的苦涩,此刻如同冰冷的毒藤,瞬间缠绕了她的心脏,并沿着血管,蔓延向全身。她抬起头,空洞枯井般的眼睛第一次不再是映照虚无,而是充满了惊惶的实质,望向祭坛中央那沉默的、形态也因碰撞而变得有些怪诞的剧作家。
埃落伊斯旋转木马头颅上的一只眼睛,似乎也捕捉到了玛拉手背上的异变。
那只眼睛里,暴怒与茫然瞬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扭曲探究欲的、仿佛发现了新剧本素材的……兴奋光芒所取代。
祂那条怪诞的腿轻轻动了一下,半凝固的糖浆滴落,剧毒晶体闪烁。
一个低沉、沙哑、带着奇异回响的声音,如同生锈的八音盒重新上紧发条,在地下室破碎的空间中缓缓响起:
“哦?……玛拉……我亲爱的蜜语者……看来刚才那场‘即兴演出’……给我们留下了一点……意想不到的余韵呢……嘻嘻……”
笑声干涩,却蕴含着令人骨髓冻结的、对未知混乱的期待。祂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牢牢锁定了玛拉手背上那片正在无声“交战”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