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圣痕

那怨毒的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毒刺,即使隔着圣光的洪流,也精准地钉在落米伊身上。塞拉斯蒂安的心猛地一缩,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他想喊,想提醒那个刚刚放下烛台、虚弱靠在壁炉上的银发女孩,但喉咙像是被恐惧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而,这怨毒的凝视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污秽之物!消散吧!”

一声威严、洪亮,如同圣钟敲响的声音穿透了怪物的嘶嚎和孩子们的哭喊。伴随着这声宣告,那道疾冲而来的神圣身影已然抵达门口!

他并未停留,甚至没有看那被卡在破洞中痛苦挣扎的怪物,只是伸出了一只手——一只包裹在朴素亚麻布袖中、却仿佛蕴含着无尽光芒的手!

没有繁复的咒语,没有冗长的仪式。仅仅是五指张开,向前虚虚一按!

“嗡——!”

空气中响起奇异的嗡鸣。那道原本已璀璨夺目的圣光瞬间暴涨!光芒不再是温和的驱逐,而是化作了实质性的、毁灭性的洪流!纯净、炽烈、带着涤荡一切污秽的绝对意志,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轰击在怪物扭曲的身体上!

“嗷——!!!”

怪物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撕裂灵魂般的惨嚎!它灰绿色的皮肤在强光下如同沸水般剧烈翻滚、汽化,冒出滚滚浓密的黑烟!那卡在破洞里的身体像是被投入熔炉的蜡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瓦解!坚硬的骨骼在圣光中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最终连同那些肮脏的护甲和粘液,一同化作飞溅的黑色灰烬,被神圣的光流彻底净化、吹散!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

门口只剩下一个边缘焦黑、冒着青烟的狰狞破洞,以及空气中弥漫的、令人作呕的焦臭味和淡淡的、奇异的硫磺气息。那只怨毒的眼睛,连同它的主人,已在绝对的圣光伟力下彻底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寝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低低的啜泣声,以及火焰燃烧木屑发出的噼啪轻响——那是走廊上其他地方的战斗尚未完全平息。刺目的圣光渐渐收敛,显露出救援者的真容。

那是一位高大的男子。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朴素修士袍,外罩一件没有任何纹饰的深灰色斗篷。面容并不算苍老,但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镌刻着岁月的沧桑和智慧。他的头发是接近银灰的颜色,梳理得一丝不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灰色,此刻正平静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寝室,目光所及之处,带着一种无形的安抚力量,让孩子们狂跳的心脏奇迹般地平复了几分。

塞拉斯蒂安和其他几个顶在桌子前的男孩早已脱力,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雀斑男孩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此刻也顾不上,只是呆呆地看着门口那个如同神只般的身影。

玛格丽特修女这时才敢从角落里哆嗦着爬出来,脸上涕泪横流,扑倒在修士袍的脚下,语无伦次地哭喊:“大人!教皇大人!感谢圣光!感谢您的降临!是…是那些该死的异教徒召唤的邪魔!它们…它们…”

教皇?塞拉斯蒂安的心头巨震!眼前这位,竟然是圣光神庭至高无上的教皇陛下?!他怎么会亲自出现在这个偏远的孤儿院?

被称为教皇的男子——克莱门特七世,并未理会脚下哭嚎的修女,他的目光,越过了瘫倒的孩子们,越过了燃烧的碎木,最终落在了壁炉旁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落米伊她依旧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银白色的短发被汗水浸透,凌乱地贴在苍白的额角和脸颊。那双宛如红宝石般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失焦,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透露出极度的疲惫和脱力。

她似乎想站直,但身体微微摇晃,全靠背后的墙壁支撑。

克莱门特教皇的目光在她那头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异常显眼的银发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在那双赤红眼瞳上。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旁人常见的惊异、排斥或恐惧。仿佛那并非罕见的异相,而是一件…值得探究的寻常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