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也就是下午四五点钟,太阳西斜。
段恒生大包小包扛了一堆东西回乱葬岗。后背还背着一个竹鸡笼,里面关着十只鸡苗,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今天没有尸体送来,老酒头无所事事。当然,即便有尸体送来,他也没多少事。他一如既往地斜躺在大槐树下的旧竹椅上,满脸嘲讽地打招呼:
“徒儿啊,你不是去城里发横财了吗?这些玩意儿就是你的横财啊?”
“你的横财好多啊,都挂满全身啦!”
老酒头作为一个几十年的守陵人,知道有时候尸首身上会有些没有被摸干净的散碎银两。守陵人嘛,当然也会摸尸,摸到了好处,便成为自己的小财。他估计,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银钱,就是段恒生平时摸尸所得的钱。
至于是不是天降横财砸中了段恒生,老酒头从来就没想过。就像太阳不会从西边出来一样,老酒头从来不去想这些不着边的东西。
老酒头嘴上叨叨叨地笑话个不停,但也起身,搭把手,帮段恒生把这些杂物取了下来。但他看到那些香纸蜡烛的时候,就一阵的心痛;心中大骂这败家傻小子,买这些玩意儿做甚,又不能当饭吃。
卸下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又卸下叽叽喳喳的鸡苗。段恒生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的烧鸡,扔给老酒头:
“老酒头,赏你的!”
老酒头感动得眼泪鼻涕沿着嘴角流得稀里哗啦。这傻徒儿,败家是败家了点,但也算是有孝心,知道给我老头子买好吃的呢!
老酒头开心地剥开油纸,只看见:
鸡屁股被啃掉了,还有一排大牙印。
鸡肚子里还塞了半个没吃完的肉包子,更过分的是肉包子里没肉了……
看着一边打饱嗝一边傻笑的段恒生,老酒头抬头看天,无语凝咽,心碎了一地。
这哪里是懂孝顺,这他娘的就是吃不完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