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拥挤、污浊的工人宿舍,林奇躺在那张冰冷坚硬、散发着霉味的床铺上,久久无法入眠。
左臂的异变并未随着离开排污管道而平息。皮肤下那片灰白色的死寂区域如同冰冷的烙印,不断散发着寒意,与周围血肉的温热形成诡异对比。那点“初始之光”的印记被一层暗淡的灰蓝晶尘覆盖,光芒内敛,却异常稳定,如同冰封的火种。而更深层的混沌能量则蛰伏着,仿佛在消化吸收的巨大冲击,偶尔传来一丝细微的、危险的悸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左臂内部蕴含着一种全新的、极其不稳定却又真实存在的力量。它冰冷、晦暗,带着一种…强制性的崩解与锈蚀的特性,仿佛能令接触到的能量结构自行瓦解、衰败。这并非纯粹的净化,更像是一种…能量层面的强制衰老与腐朽?
是“初始之光”、混沌能量、静默污染以及他自身那份“否定”意志在极端压力下强行融合、异变出的全新产物?
他将其命名为——锈蚀脉冲。
这力量难以控制,每一次细微的调动都伴随着经脉的刺痛和精神的巨大负担,且消耗的是他自身本就虚弱的生命力和左臂储存的异种能量。但毋庸置疑,这是他在这个绝望世界安身立命的第一块基石。
亚诺的“赏识”绝非好意。特殊清理队,顾名思义,就是处理最危险污染事件的炮灰。所谓的能量配额和“蓝晶”补贴,不过是吊在驴眼前的胡萝卜,诱惑他们这些“耐用”的耗材去承受更高风险。老查理的下场就是明证。
但这也确实是机会。更高风险意味着接触更高浓度的静默污染,或许能更快恢复甚至增强力量。也能接触到监工层级,或许能窥探这个世界的更多秘密,比如…监工们如何利用静默晶石?这个庞大的工业复合体究竟在生产和掩盖什么?
第二天清晨,刺耳的金属汽笛声将工人们唤醒。麻木地吞咽下味同嚼蜡的营养膏后,林奇按照指示,走向位于工厂核心区域的一号净化车间。
越靠近目的地,环境越发森严。粗大的管道上出现了更多闪烁的警示灯和铭牌,墙壁上安装了监视用的晶石透镜,巡逻的黑制服监工数量明显增多,眼神更加锐利,手中的武器也升级为带有明显能量波动的长柄约束器。空气中弥漫的静默污染浓度也显着提升,虽然被某种力场约束在一定范围,但那种冰冷的死寂感更加纯粹和令人不安。
一号净化车间的入口是一道厚重的、带有复杂齿轮锁的金属闸门。两名监工守在门口,冷漠地检查了林奇的工牌(亚诺似乎已经提前处理好了手续),然后开启了闸门。
闸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高频能量嗡鸣、液体循环声以及某种…生物哀嚎般的奇异声响扑面而来!同时涌出的,还有一股冰冷刺骨、浓度极高的静默污染洪流!
林奇左臂的灰白色区域瞬间变得灼热,那点被覆盖的微光剧烈闪烁,传递出强烈的警示与吞噬渴望!
他强压住左臂的异动,低头走了进去。
内部景象令人震撼。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圆柱形空间,穹顶高耸,布满纵横交错的能量导管和冷却系统。空间中央,矗立着数十个巨大的、由透明强化玻璃与金属框架构成的圆柱形净化舱。每个舱体内都充满了不断翻滚涌动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粘稠液体。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每个舱体内,都浸泡、禁锢着一个形态扭曲、半机械化的…生物体!
这些生物大多还保留着部分类人或其他种族的特征,但身体已经高度变异,覆盖着暗蓝色的晶簇和金属植入体,许多还在无意识地抽搐、挣扎,发出无声的哀嚎。它们仿佛是静默污染与机械改造失败后的可怕融合体。
无数粗细不一的管线插入这些生物体内,似乎在抽取着什么,又似乎在注入能量。舱体下方的基座不断将抽取出的物质通过管道输送到车间深处,同时也有新的“原料”通过顶部的机械臂被补充进来。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净化车间,更像是一个…利用高度污染生物体进行某种提炼或处理的…活体工厂!
车间内,有十几名和林奇一样穿着特殊防护服(比普通工装稍好,但仍简陋)的工人,在监工的监视下,操作着机械臂和仪器,维护着这些净化舱的运行。他们的脸色比外面的工人更加苍白,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恐惧和麻木,动作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舱内的怪物。
亚诺正站在一个控制台前,与一名穿着白色研究员制服、表情冷漠的技术人员交谈。看到林奇进来,他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走了过来。
“欢迎来到真正的‘前线’,小子。”亚诺用电棍敲了敲林奇左臂灰白色的区域,带来一阵刺痛,“这里的‘蓝痂’浓度是外面的十倍甚至百倍。运气好,你能多活几天,多赚点配额。运气不好…”
他指了指旁边一个突然警报声大作的净化舱。舱内那个长着多个机械附肢的生物正在疯狂撞击玻璃内壁,体表的蓝色晶簇疯狂生长,几乎要撑破舱体!两名工人惊慌失措地操作着设备试图稳定,一名监工立刻上前,手中的能量约束器爆发出强烈的电流击打在舱体上,暂时压制了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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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你的下场。”亚诺冷笑道,“你的任务很简单,跟着他们学习操作,处理突发故障,最重要的是…”他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收集那些从舱体泄漏或清理出来的…高纯度‘蓝晶凝结物’。那东西很危险,但也很‘值钱’。收集到的,交给我。私藏的下场,比喂了那些东西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