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乙从吴文手中接过用油纸包好的铜钱串,走到巷口稍亮些的地方,背对着那令人作呕的场景,用干净的软布小心擦拭其中一枚。泥土和污血渐渐褪去,露出铜钱的本来面目——颜色暗沉发灰,与官制黄灿灿的铜钱相比,质地显得粗糙砂眼多,边缘打磨也不甚规整,带着毛刺。然而,更奇特的是,在铜钱方孔的右侧,被人用一种极细的錾子,精心刻上了一个小小的、线条流畅、形似飞鸟展翅的抽象标记!
私铸钱!还有特殊暗记!
林小乙的心猛地一跳,仿佛被那飞鸟的尖喙啄了一下。这熟悉的粗糙感,这刻意留下的、充满象征意味的标记……瞬间击中了记忆的某个角落!银手张案中,那些仿造得惟妙惟肖却又暗藏玄机的官制信物,其手法背后那种游离于官方规制之外、却又试图建立自身秩序和权威的“私造”气息,与眼前这串铜钱如出一辙!
但这一次,感觉更加……古老和隐秘。这飞鸟标记,他一定在别处见过!记忆碎片飞速旋转,最终定格在父亲林正风留下的那几箱散乱笔记的某一页边缘。那是父亲生前研究各地奇案异闻的随手勾勒,在一页关于西北边陲贸易纠纷的记录旁,就用潦草的笔墨画了一个类似的飞鸟符号,旁边还有模糊的批注,似乎提到了“……朔风关……商道……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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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联想如同暗夜中的电光石火,瞬间照亮了某些模糊的可能性,也让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悄然爬升。朔风关,那是帝国西北的重要关隘,远离平安县,为何它的印记会出现在这陋巷腐尸的身上?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和脱口而出的冲动,现在还不是时候,需要更多证据。
“头儿,你看这个。”林小乙将铜钱串递给走近的赵雄,并清晰地指出了暗记和私铸的痕迹,“这工艺,粗糙但规整,不像普通民间小炉私铸,倒像是有组织的工坊仿造,还留下了独有的记号。这记号……颇为奇特。”
赵雄接过铜钱,粗粝的手指摩挲着钱币边缘和那个飞鸟刻痕,眼神锐利如鹰。他久经江湖,自然看出这钱不寻常。“私铸钱带暗记,要么是帮会信物,要么是某种特殊交易的凭证。”他沉声道,“这死者,恐怕不是普通百姓。”
郑龙也凑过来瞥了一眼,哼道:“搞什么鬼名堂?杀人就杀人,还留串破钱当买路钱吗?”他更相信刀剑拳头,对这些弯弯绕绕的记号本能地不信任。
林小乙却缓缓摇头,目光再次投向那具无声诉说着惨烈的尸体,又落回手中这串仿佛带着不祥魔力的铜钱上:“郑大哥,或许,这串钱不是凶手留下的,而是死者拼死也要护住的东西。又或者……是凶手故意留下,像下战书一样,想告诉我们什么,或者误导我们……” 他顿了顿,感受着那飞鸟刻痕在指尖的凹凸感,“无论哪种,这串钱,都是钥匙。”
赵雄赞许地看了林小乙一眼,这个年轻人,观察力和直觉都越来越敏锐了。“吴文,尸体运回义庄,仔细勘验,一寸皮肤都别放过,重点查清死者身份,还有身上有无其他隐蔽标记或旧伤。郑龙,带人排查附近,看看最近三日有无失踪或形迹可疑之人。”他最后看向那串铜钱,“这钱,吴文你带回去,不仅是验成分工艺,想办法查查这飞鸟标记的来历,江湖上、黑市里,有没有人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