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乙仿佛毫无所觉,一边小口啜饮着辛辣的烧刀子,被呛得微微皱眉,一边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闲极无聊,找旁边这个看起来像军中汉子的陌生人搭话:“唉,这年头,吃公门这碗饭也不易啊。前几日追查一桩案子,遇到个硬茬子,听说也是北边来的好手,手背上跟你这边一样,也有块显眼的青疤,凶悍得紧,下手狠辣,我们好几个兄弟都吃了亏,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他说这话时,语气带着几分后怕和抱怨,眼神却“恰好”地、状似无意地扫过雷猛放在桌面上、那块暗青色疤痕在昏暗灯光下颇为显眼的右手手背。
就在“青疤”二字出口的瞬间!
雷猛的眼神骤然变了!之前的冷漠和疏离如同冰壳般碎裂,瞬间被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刺骨的杀气所取代!那是一种真正经历过尸山血海、视人命如草芥的狠戾!他握住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厚实的陶土酒杯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瞬间失去血色,变得惨白。
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一丝迟疑!雷猛猛地暴起起身,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单臂猛地一掀,整张沉重的柏木桌子被他巨力掀起,带着未喝完的酒水、碎裂的杯碟、油汪汪的卤肉,劈头盖脸地朝林小乙砸去!这不仅是为了攻击,更是为了制造混乱,阻挡任何可能的追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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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找死!”雷猛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浓重北地口音的怒吼,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暴戾之气。身形毫不停滞,如同发现了致命陷阱的孤狼,猛地撞开试图上前询问情况的店小二,将其撞得踉跄后退,下一刻,他已如同鬼魅般冲出了酒馆那扇低矮的木门,融入了外面已然降临的浓重暮色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小乙在桌子掀起的瞬间,已然凭借超乎常人的反应向后疾退,险险避开了飞溅的杂物和汤汁,显得有些“狼狈”,却并未受伤。他站在一片狼藉中,看着雷猛消失的方向,眼神却异常冷静清明,甚至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反应,那凌厉无匹的杀气,以及那毫不犹豫、果断决绝的逃离,几乎已经像盖棺定论般坐实了他的身份——他就是那个手背有青疤的订箭人,极大概率,就是那个以“鹰”自居、用特制箭簇执行连环谋杀的冷血杀手!
“果然是他!”郑龙从酒馆连通后厨的布帘后闪身而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一双虎目喷薄着怒火,“反应如此激烈,是做贼心虚!这王八蛋,跑不了!”
林小乙拍了拍溅到衣襟上的酒渍,点头道:“他认出我了,或者说,他认出了我这身公服,以及我话语中精准的试探。他怕了,怕身份暴露,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离。”